“諸卿放心,此事朕回頭會下發廷議,但是在此之前,朕想聽聽諸卿的看法。”
話音落下,在場的大臣們不由鬆了口氣。
天子有這個覺悟就好,他們害怕的就是天子獨斷專行,直接將此事定了下來,等傳到外朝去,引起的輿論風波,必然還要讓他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僅僅隻是表達立場的話,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殿中安靜了片刻,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率先開口的竟然是陳循。
“陛下,臣以為此舉雖無先例,但是,未嘗不可一試,隻不過,庶吉士皆是殿試當中成績優異之輩,若是試職之後,仍僅授禦史之職,是否有些不太公平?”
“以臣之愚見,庶吉士既在翰林院觀政三年,那麼,試職禦史,或可放在觀政期間,納入最終館選的考核當中,若最終考評出眾,授官之時,可以酌情直授掌道禦史或都給事中。”
不得不說,陳循現在是徹底學聰明了,大方向上,從來不會跟天子對著乾,當然,在此前提之下,他明顯還是想要竭力為清流再爭取一些利益。
如今眼瞧著清流的地位是保不住了,但是,清流出身的官員,可以擢升品級的慣例,爭取一下,或許還能保留。
不過,這個想法,卻遭到了陳鎰的反對。
“陛下,臣以為不妥,六科都給事中及十三道掌道禦史合共十九名,皆是要職,尤其陛下更定其品秩後,其職權更重。”
“庶吉士雖科考成績出眾,且在翰林院觀政三年,但是,畢竟未曾接觸朝廷,直接授予此等要職,位居諸禦史之上,恐難服眾。”
開玩笑,彆說是天子剛剛給都給事中和掌道禦史提高了品級,就算是原來的品級,這兩個官職,也是秩小權重的典範。
六科都給事中,對接的是六部的政務,十三道掌道禦史,每個都可以乾預一省的監察事務。
就憑幾個剛從翰林院觀政結束的新手?做夢去吧!
不過,陳鎰的這番話,雖然是反對授予都給事中和掌道禦史,但是,卻並沒有反對試職和庶吉士擢升品級的問題。
他說完了之後,內閣的俞士悅也沉吟著開口道。
“陛下,臣倒是讚成陳尚書所說,可以將試職半年納入到庶吉士觀政三年當中,並作為最終散館的考評依據。”
“不過,六科尚還好說,皆在京中,可十三道禦史,需出京巡視,察查民情,若僅半年試職,恐難有成效。”
“故而依臣之見,是否可以將試職之期延長至一年,或許更為妥當!”
緊隨其後,王翺也道。
“陛下,俞次輔所言有理,半年之期,難有成效,臣以為一年為期,才能看出庶吉士們是否真正才能足夠。”
見此狀況,朱祁鈺往底下掃了一眼,倒是不由感歎這幫人,個個都是老滑頭。
這幾個大臣各自發表了看法,看似都對這個章程沒有什麼意見,隻在細節上提了建議。
但是,事實要真是如此的話,那麼,剛剛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就不會緘默不言,等到王文開口,他們才隨之說話了。
這說明,他們並不是真的讚同朱祁鈺的想法,隻不過不想和他正麵衝突而已。
現如今,朱祁鈺表示了要下廷議。
那麼,他們就更沒有必要在這個當口反對了,到了朝堂上,反對的人,自然是一抓一大把。
到時候,再見機行事,自然是更能如魚得水。
不過,朱祁鈺又豈是那麼好糊弄的?
見這幫大臣跟他耍這種小心思,他也不戳破,而是笑著道。
“既然諸卿都覺得試職之事可行,那麼,今日回去之後,便各寫一份奏疏遞上來,詳細說說自己的看法,回頭朕拿到朝會上再跟百官合議,也算是有個具體的章程!”
啊這……
老大人們麵麵相覷,不由有一種上當的感覺。
他們明明隻是不想現在得罪天子而已,怎麼就莫名其妙的,被天子默認為了覺得試職之事可行呢?
還寫一份奏疏遞上去,這奏疏要是一寫,拿到朝堂上去,他們還怎麼作壁上觀?
一抬頭,看著天子似笑非笑的目光,老大人們臉上不約而同的浮起一絲苦笑。
得,這下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原本想禍水東引,卻沒想到,自己等人反倒成了天子應付朝議的手段。
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個時候,他們也不好再多說彆的什麼,隻能拱了拱手,道。
“臣等遵旨!”
見此狀況,朱祁鈺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道。
“既然如此,就辛苦諸位先生了,今日的議事到此就差不多了,除了剛剛朕說的,首輔和次輔還需再辛苦一下,朕這裡還有一道詔旨,需要草擬。”
見狀,王翺和俞士悅二人不敢怠慢,立刻上前領旨,道。
“請陛下吩咐。”
於是,朱祁鈺笑了笑,道。
“朝廷上缺人手,朕身邊也缺人手,二位先生回去之後,即刻擬一道詔書,命遼東鎮守太監宋文毅回京述職,彆的倒是沒什麼,今日便到此為止吧!”
宋文毅?
在場眾人微微一愣,對於內宮的宦官,他們或許不夠熟悉。
但是,遼東鎮守太監……
幾個大臣不由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王翺。
與此同時,他們也不約而同的想起,剛剛成敬要調離京中的消息,如此一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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