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魂!
這個朱祁鈺當初特意選出的精銳組織,一共有十個小隊,每個小隊都有獨屬於自己的標誌。
這個笑臉鬼頭,正是朱祁鈺派到楊傑身邊的那支小隊的標記。
看到這隻鬼頭的一瞬間,朱祁鈺立刻抬起頭,對著儀銘問道。
“這封信,都有誰接觸過?送信之人現在何處?”
或許是因為這個標誌太過意外,以至於,朱祁鈺一時之間,顧不上自己眼前站的是曾經教導過他的老師,一身帝王氣勢直逼而來,讓儀銘感受到一陣強大的壓迫感。
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彎了彎,儀銘趕忙道。
“回陛下,這封信除了臣和那個信使外,沒有任何人接觸過,至於那個信使,現在安置在驛站當中。”
聞聽此言,朱祁鈺沉吟片刻,示意懷恩將禦案上的信封送到儀銘的麵前,問道。
“先生既然檢查過這封信,那麼,可注意到了,這信封內頁中的圖案?”
這話聲音平淡,但是,儀銘卻莫名的感受到,自己麵前的壓迫感,比剛剛要更強了。
目光落在這狀若塗鴉的圖案上,他擰眉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
“回陛下,臣當時並沒有刻意檢查信封,但是,這枚圖案,若是有的話,臣不至於沒有注意到。”
言下之意,最初儀銘拿到這封信的時候,這上麵是沒有這個圖案的。
這個時候,舒良也壓低聲音,開口道。
“皇爺,如果儀學士檢查時,這上麵沒有這個標記,那麼,就隻有可能,是被人後來加上的。”
“儀學士剛剛說,這封信除了他和那個信使,沒有其他人接觸過……”
這話的意思,已經不能再清楚了。
朱祁鈺看著眼前小小的圖案,沒有說話,隻是看了舒良一眼,後者立刻心領神會,道。
“皇爺,奴婢這就去驛站,把人帶過來!”
說著,這位舒公公後退兩步,便疾步離開了文華殿,留下儀銘站在殿中,還沒有從剛剛天子的氣勢震懾當中回過神來。
看著舒良離去的背影,朱祁鈺收了心神,心中卻升起一絲憂慮。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這封信的內容,隻是一個幌子,真正的內容,並沒有寫在信上。
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為了預防消息泄露。
既然除了儀銘之外,隻有那個信使接觸過這封信,那就說明,這個鬼頭是他後畫上去的。
如此一來,這個信使的身份就不言自明了。
可問題就在於,孤魂是一支絕對忠心,隻聽命於朱祁鈺的隊伍,臨行之前,朱祁鈺給孤魂下的命令,是保護楊傑的安全。
既然如此,那麼,哪怕犧牲性命,孤魂也會矢誌不渝的執行這道命令。
但是現在,孤魂卻一個人回到了京師,難道說……
朱祁鈺的目光陡然一寒,眼中不由浮起一絲殺意,雖然轉瞬即逝,但是,那一瞬間,殿中降至冰點的氛圍,卻仍舊讓底下的儀銘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一刻,儀銘終於才清楚的感受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已經不是當初他在郕王府教導的那個皇子了。
雖然看似沒什麼不同,但是,兩年的時間,這位郕王,已然成了一位真正的帝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儀銘完全不複最初進殿時的自然,壯著膽子,他開口問道。
“陛下,可是出了何事?”
這一句話,讓朱祁鈺總算是意識到,底下還有個人。
於是,他暫時將自己剛剛的想法拋到腦後,收斂了氣勢,但是,卻沒有對儀銘多說什麼,隻道。
“先生不必擔心,的確出了些事,不過,具體情況如何,還要等那信使來了,才知分曉。”
“不談這個,先生剛剛說除了這封信,還有關於宋文毅的事要稟奏,是什麼事?”
這明顯是在岔開話題。
但是,儀銘也不是什麼喜歡追根究底的人,這件事情能夠讓天子如此失態,顯然不是什麼小事。
天子不願意說,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於是,儀銘拱了拱手,道。
“陛下,臣此次進京,一路上聽到一些傳言,說陛下調宋文毅進京,是為了接替成敬公公,負責司禮監,臣鬥膽進諫陛下,宋文毅此人,雖有才能,但是喜好財貨。”
“鎮守遼東多年,他時常收受賄賂,更有甚者,還屢屢巧立名目,克扣軍餉,此番陛下清查邊境軍屯,宋文毅雖然向朝廷獻出了不少私田,但是,也可見其平時在遼東之猖獗。”
“臣雖在甘肅,但是,之前金尚書徹查軍屯案時,便曾對臣提起過此人。”
“此輩宦官,若交由其來負責司禮監,恐有損陛下聖德,更有甚者,可能會禍亂朝綱。”
“故此,臣鬥膽請陛下三思,另擇得力內宦,接替成公公。”
這番話,儀銘說的十分認真,顯然,他早就準備好了。
如果換了彆的時候,朱祁鈺或許還有心情對他解釋一下,但是,剛剛出了這樣的事,此刻他的心思,早就不在一個區區的宋文毅身上了。
何況,宋文毅的事,金濂和戶部的稟奏當中,都提到過,他心中早就有底,還是那句話,調宋文毅回京,自然有朱祁鈺自己的想法。
但是,這個想法,現在既不能跟儀銘說,也沒有心情跟他說。
於是,沉吟片刻,朱祁鈺道。
“此事朕知道了,待宋文毅回京,朕會親自問他,先生不必擔心。”
儀銘怎麼也算是在官場多年,一聽這話,就知道天子在敷衍他,不由有些失望,拱了拱手,正想再度開口,卻見天子已經又繼續道。
“先生一路舟車勞頓,想必還沒來得及歇息吧,驛站簡陋,東城處有一座宅邸,雖然不大,但是勝在清淨,便賜給先生,暫時住著。”
“朕稍後會派人去驛站,將先生的行李搬過去,朝事繁忙,朕不得空親自設宴給先生接風洗塵,就先命禦膳房做些吃的,先生可以在偏殿先用一些,等宅子那邊收拾好了,朕再命人送先生出宮!”
這話聽著像是商量,但是實際上,根本沒有給儀銘拒絕的機會。
想起剛剛的那件事,儀銘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拱手道。
“謝陛下體恤,陛下隆恩,臣感激莫名。”
“嗯……”
見此狀況,朱祁鈺的臉色才好看了幾分,道。
“那先生便到偏殿暫歇吧,對了,剛剛密信的事,先生切記,莫要對任何人提起,便當此事從未發生過,明白嗎?”
話音平淡,但是,儀銘卻不由心中一凜,認真的拱手道。
“請陛下放心,臣必定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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