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隻是一件小事,可慧姐兒執拗的性子,卻讓這件事情冒犯到了師道尊嚴,這如何能夠了得?
板著一張臉,儀銘輕斥,道。
“伸出手來!”
“啪”!
戒尺高高揚起,但是落下卻並不算重,看得出來,儀銘還是留了力氣的。
但是,儘管如此,也並不輕,打在白嫩的小手上,朱祁鈺肉眼可見的看到慧姐兒的身子顫了顫。
“公主殿下可知錯?”
儀銘的聲音再度響起,愈發嚴厲。
朱祁鈺眉頭皺了皺,差點就想闖進去,不過,所幸他心疼歸心疼,但是到底還帶著理智,硬生生停住了腳步。
這個時候,懷恩在旁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皇爺,奴婢叫人問了,昨兒儀學士留的課業,姐兒貪玩沒做,所以……”
屋子裡的氣氛越發緊張了,慧姐兒的性格平時看著跳脫,但是實際上,最是執拗。
眼下這個小姑娘,擺明了是在鑽牛角尖兒,就是不肯認錯。
看著儀銘的臉色越來越黑,戒尺已然再度舉起,朱祁鈺也有些著急,忍不住挪動腳步,想要往裡去,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卻有人先他一步,攔在了慧姐兒的前頭。
“徽王殿下?”
儀銘皺了皺眉,短暫了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手裡的戒尺,但是,臉上的神色卻變得更加難看,道。
“殿下這是要做什麼?替五公主出頭嗎?”
如今宮中的子嗣已經並不算少了,太上皇那邊,有四子四女,朱祁鈺這邊,也有兩子兩女,各自都已有了封號。
這些孩子當中,太子朱見深另立東宮蒙學,太上皇幼子許王朱見淳,以及朱祁鈺的幼子朱見澍,幼女懷安公主朱念芸之外,其他都在學堂當中。
隻不過略微不同的是,對於皇子稱的是封號,但是對於公主,卻不容易加以區分,所以為了區彆,便按照年紀序齒稱呼。
慧姐兒雖然是朱祁鈺的第一個女兒,但是,朱祁鎮的四個女兒,重慶公主,嘉善公主,淳安公主,崇德公主,年紀都要比她更大。
所以,宮中為了加以區分,往往稱慧姐兒為五公主。
當然,這種稱呼嚴格來說並不妥當,之前汪氏特意詢問過朱祁鈺的意思,得了他的點頭,才慢慢的這樣叫開。
朱見濟把妹妹護在身後,直麵板著臉的儀銘,顯然也有些害怕,但是到了最後,他還是端端正正的行了個禮,道。
“學生不敢,隻是學生有幾句話,想問先生,還請先生解惑。”
這話說的十分板正,簡直不像是一個三四歲的孩子說出來的,但是配上朱見濟正經的樣子,卻莫名的和諧。
儀銘教導這些皇子皇女也有些時日了,彆的不說,至少在課業方麵,他對於朱見濟的表現一向很滿意。
但是,即便如此,他現在的表現,也著實讓儀銘難以不心生不滿。
不過,他倒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將戒尺拿在手中,道。
“殿下有話請問,但是,老夫有言在先,若是殿下不能駁倒老夫,那麼五公主今日的課業要加倍!”
“不行!”
很明顯,儀銘這是想要讓朱見濟知難而退,所以要和他打一個賭。
但是,讓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朱見濟卻並沒有順勢接下來,而是搖了搖頭,道。
“學生是想和先生講道理,不是要和先生打賭。”
“若我有理,先生當認錯,若我無理,我當認錯,可我討教道理並沒有錯,所以先生不應因此罰我,更不應因此罰五妹妹。”
這番話,朱見濟說的很是認真,以至於,讓儀銘都愣了愣。
他沒想到,這位徽王殿下小小年紀,竟然會有如此清晰的思路。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過來,這其實是因為他將大人的行事作風套用在小孩子身上了。
當然,也不排除,是這位徽王殿下心思縝密。
沉吟片刻,儀銘倒也算是灑脫,看著眼前的朱見濟,臉色緩緩變得平靜下來,道。
“殿下說得對,師者傳道受業解惑,老夫既受陛下囑托,教導諸位殿下,那麼殿下有疑,老夫解惑是理所應當,不應因此好勇鬥狠,方才,是老夫錯了。”
“不過,殿下既然不願打賭,那麼,你所問之事,同五公主所犯的錯,便是兩碼事,老夫答了你的問題,和老夫會不會繼續罰五公主,並不妨礙。”
話音落下,儀銘饒有趣味的盯著朱見濟,想要看看他接下來如何應對。
言下之意,他早就看透了,朱見濟是為了求情而來的。
果不其然,這話說完之後,朱見濟的小臉繃了繃,顯然是被人說中了心事。
但是,他倒也沒有如儀銘所想的那般慌亂,而是道。
“先生,學生要問的,正是這件事。”
“五妹妹昨日課業未做,自是有錯,但是學生的疑問是,對於有錯之人,該如何處罰,是當從心而為,還是依法度而行?”
這個問題用意實在過於明顯,儀銘自然是一眼就猜出,朱見濟接下來想說什麼。
不過,雖則如此,但是,要答卻不好答。
沉吟片刻,儀銘道。
“法度道德,皆是為導人向善,引人正途,老夫責打五公主,並非為一時之氣,而是希望五公主能夠知過悔過,此後端正向學之心,如此方不辜負陛下一片期望。”
這番話可謂中肯,誰來聽也挑不出錯來。
但是,朱見濟卻顯然並不買賬,繼續道。
“先生沒有回答學生的問題。”
說著,他又將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
“對於有錯之人,該如何處罰,當從心而為,還是依法度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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