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現在也想明白了,對於天子來說,如今的他,實際上就是一個得了金英推薦的普通太監而已。
對於他的能力,品行,天子都不清楚,更沒有什麼感情,所以,不可能一上來就把像是皇店,司禮監這樣的重任交給他。
如果說,他想要往上爬,那麼就要獲得天子的信任,作為宦官,獲取天子信任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折不扣的完成天子的吩咐。
皇莊的差事雖然有風險,但是,也是個天大的機會,如果說辦好了,那麼,必然能夠博得天子的歡心,此後扶搖直上,指日可待,所以,實際上宋文毅已經做好了準備。
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天子也早料到了此事,並且提前表明了態度。
有了這句話,他自然就敢放心大膽的去辦事了。
畢竟,對於宮中宦官來說,隻要有天子保著,誰也沒有辦法奈何的了他們。
沒瞧見,當初在宣府的時候,都鬨成什麼樣子了,可現在呢,這位舒良公公,還不是安然無恙的呆在禦前,而且權勢地位更勝一籌。
因此,聽了天子的這番話,宋文毅立刻跪了下來,道。
“陛下放心,奴婢一定儘心竭力,肝腦塗地,以報陛下天恩。”
於是,朱祁玉點了點頭,擺手道。
“嗯,你去吧,即日起,你便可去辦了,關於皇莊如何管理詳細的細節,回頭讓王誠交代給你。”
“奴婢告退……”
宋文毅輕輕的鬆了口氣,這才發覺,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但是不論如何,今天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
和宋文毅一起離開的,還有王誠。
此刻,殿外的風雪已經漸漸停歇,殿內也隨著二人的離去,漸漸變得平靜下來。
手邊的茶水漸涼,但是,懷恩和舒良卻都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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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玉皺著眉頭,看著宋文毅離去的背影,片刻之後,開口吩咐道。
“懷恩,你覺得,宋文毅此人如何?”
一般來說,像是這種問題,是最難回答的,如果說好,那麼可能會讓天子覺得問了白問,如果說不好,那麼,便有相互攻訐的嫌疑。
但是,懷恩卻並沒有過多的猶豫,隻是稍一思索,便道。
“有能力,但是,品行有待考察,剛剛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是,奴婢總覺得,此人頗是貪心,先是想進司禮監,隨後又有覬覦皇店之意。”
“皇爺將皇莊交給他,此人先有沮喪嫌棄,待得見皇莊有擴張之機,又變得熱心起來,不免有貪權好利之嫌,不過,奴婢一時之見,倒也做不得準,日久見人心,宋公公既然已回了京,那麼日子久了,自然能見其品行。”
“嗯……”
對於懷恩的這番評價,朱祁玉並不予置評,殿中再度恢複了平靜。
就這麼安靜了片刻,朱祁玉忽然又問道。
“舒良,你回頭去查查,宋文毅從宮裡挑走了那些人,將其出身,家世,性情都查清楚,回報給朕。”
“另外,撥給他的人手裡,多找些機靈可信的,如若宋文毅在辦差過程當中,有違背朕的吩咐,為邀功請賞欺壓小民,無故強搶民田,或者在皇莊管理中苛待佃戶的,也儘快回報給朕。”
“遵旨……”
舒良拱手應是,神色恭敬。
“另外,之前太上皇不是賞了一副字要給宋文毅嗎?這會,也該派上用場了……”
天子的聲音再度響起,讓舒良愣了愣。
之前宋文毅回京的消息傳出來,南宮那邊,讓朱儀去暗中聯絡他,而朱儀呢,怕自己過去太過招搖,所以,想借徐有貞的手過去試探。
但是,徐大人身份隱秘,這種事情,自然是要先知會舒良,這麼一來二去的,就耽擱下來了。
如此天子重新提起此事,舒良雖然有些意外,但是,還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拱手道。
“奴婢遵旨……”
於是,當宋文毅跟王誠聽說了一整天皇莊的情況,踏著夜色終於回到府邸的時候,就見到,自己的門前,有一頂軟轎,看轎頂上落的積雪,便知道早已經等待許久。
皺了皺眉,宋文毅掀開簾子,朝著身旁的小廝投向了詢問的目光,於是,小廝連忙上前到門房去問了問,回轉之後,道。
“稟公公,說是太子殿下宮中的徐有貞徐學士,打從天擦黑的時候,就過來等著了,按您的吩咐,本來是要打發他走的,但是,這位徐學士說什麼也要見您一麵,底下人不敢迎他進去,他便在外頭一直就這麼等著,您看……”
“徐有貞?”
宋文毅皺了皺眉,看著遠處的軟轎,臉色有些不悅。
他記得這個人,剛剛回京的時候,就給他遞過拜帖,想要上門拜見。
按理來說,太子宮中的人,怎麼也該給個麵子,但是,他當時剛剛回京,對京中的各方勢力都不熟悉,再加上,那個時候他還懷著一絲進司禮監的期望,所以,和太子宮中的人,自然是能不牽扯就不牽扯,到最後,收了拜帖便扔到一旁沒再管。
可誰曾想,這位徐學士,竟然如此鍥而不舍,就這麼冒著風雪在這等著。
要知道,尋常的大臣自持身份,私下拜訪宦官這種事情,都是能低調就低調,這位徐學士,倒是與眾不同的很。
這般頂風冒雪的等了這麼許久,京城當中知道的人,怕是要不少了。
對方做到如此地步,他若是還不肯見,那可真是要平白得罪人了,他雖然不願和太子宮中的人走的太近,但是,徹底得罪了也不好,何況,徐有貞這般等著,就算是消息傳出去,那也是徐有貞非要見他,和他乾係不大。
因此,躊躇了片刻,宋文毅點了點頭,道。
“請進去吧,先將這位徐學士帶到前廳奉茶,我更衣之後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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