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樣一來,便可以借此發難了。
所以,孫太後真正的用意,是落在後麵的話,即選得力之臣,備設東宮屬官,並賞賜有功之臣。
朱祁鈺之所以說他們學聰明了,是因為,這一回孫太後等人,並沒有試圖掩蓋這個目的,但是,表麵上卻又做的很乾淨。
朝臣們心知肚明,她是在替太子爭取利益,但是,卻挑不出毛病來。
太後不是無緣無故的發難,而且,也沒有過分強硬的乾預朝政。
這一點,從剛剛王瑾的措辭就可以看得出來,他說的是替聖母傳話,並非傳旨,而且,話也不是對群臣說的,而是對天子說的。
說白了,這是孫太後作為嫡母,在教導皇帝這個‘兒子’,並非是皇太後在向皇帝下旨。
而且,她也並沒有說要讓誰進東宮,或者是要皇帝具體賜封誰,隻是說了個大方向,所以並不能算作是乾預朝政。
既不是無理取鬨,又沒有乾預朝政,自然大麵上也就無可指摘。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地方可以挑毛病的話,可能就是在太子朝謝的時候,沒有嚴格按照儀程打發太子出閣受賀,而是多嘮了會嗑。
但是這……
拿這種事情彈劾一個皇太後,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何況,她老人家都被氣得臥病在床了,這個時候再揪著這麼一點小事不放,未免有些過分冒犯。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種在儀典上任性的事情,最喜歡乾的可不是孫太後,而是禦座上的這位陛下。
所以,這種事就沒法說,隻能認下來。
因此,在場一眾大臣,頗有些躊躇。
剛剛太後的話,他們聽的分明,對如今的狀況,也基本都有了把握。
甚至於,在將此事的來龍去脈理了個差不多之後,眾臣心中不約而同的升起了一個共識。
日後的朝堂上,恐怕不會平靜了!
之前的時候,一眾大臣就一直在擔心,天子和太上皇之間的彆扭關係,會影響到朝政。
現在看來,果然如此。
在經過了最開始相互試探的階段之後,無論是天子,還是太上皇,都已經逐漸找到了雙方都能接受的方式相互撕扯。
那就是,暗地裡爭鬥如火如荼,但是,明麵上的工夫,卻是做的足足的,大家都按照禮法規矩來行事,各憑本事。
這一次的事情就是明證。
回望過去太上皇歸朝之後的諸事,很多時候,像是召見大臣,下旨給天子,太上皇都是遮遮掩掩的,生怕彆人看出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但是這一次,他老人家已然不打算遮掩了,就明擺著,是要替太子攫取利益。
目的不加掩飾,方式卻改善了許多,不再以用太上皇權威下壓,突破規矩的方式來做,轉而以朝臣們能夠接受的方式來做。
如此一來,即便是大臣們都看出了太上皇想做什麼,但是,隻要明麵上的那個由頭打不掉,很多事情就得好好辦下來。
這種態度,其實有些類似於天子對太上皇的態度。
仔細想想,一直以來,天子不就是這樣嗎?
在諸多事情上,毫不掩飾對太上皇的不滿,但是,該做的姿態,該有的恩遇,卻絲毫不缺。
除了朝中最頂層的那一小撮人能夠猜到天子真正的想法之外,滿朝上下,四海之內,無不讚稱天家和睦,為萬民垂範。
現如今,太上皇和聖母,也開始有樣學樣了……
這不能說是壞事,但是,可想而知的是,之後的朝堂上不會太平了。
不過,就在一眾大臣對未來的朝堂憂慮的時候,某個禮部尚書,心中卻湧起一種怪異的感覺。
這次這事,怎麼咋看都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呢……
見底下眾人麵麵相覷,無人開口,於是,朱祁鈺便索性點了名。
“俞次輔,你是太子府詹事,如今太子出閣,各項事宜都是你在忙裡忙外,對於官屬一事,你作何想法?”
啊這……
怎麼就先問我呢?
俞老大人心下一陣叫苦。
他剛剛把這事情的前因後果給理明白,但是,到底該如何表態,卻還沒想好。
剛剛太後的態度已經表示的很清楚了,可她老人家施壓的是皇帝,而不是諸臣。
所以,實質上來說,他們這些大臣,並不能拿太後的話說事兒,可天子這邊,之前又一直態度曖昧。
這一下子兩方對壘,該如何表態,就是個大問題了。
他本想著,稍晚些開口,怎麼也能先探一探情況,可誰曾想,這一堆七卿大臣都杵著,天子偏先點了他的名。
不過,叫苦歸叫苦,天子垂問,不可不答。
因此,隻稍一躊躇,俞士悅便開口道。
“陛下明鑒,關於東宮官屬一事,此前朝堂之上,已經多次商議過,有賴陛下看顧太子之心切切,如今東宮各衙門已然齊備,隻是人手還有欠缺,待太子殿下出閣之後,陸續補足。”
“如今,殿下出閣之禮已成,不日即將再開經筵,的確也該增補東宮官員,此前蒙陛下恩準,已命翰林院倪謙調任太子府右庶子,萬安任右諭德,為太子殿下講讀。”
“然少詹事一職,仍有空缺,臣鬥膽,舉薦翰林院周洪謨,任翰林院少詹事,輔佐太子殿下。”
太子出閣,雖然說是沒有什麼人手,但是實際上,偌大一個東宮,不可能真的沒有人。
像是諸多負責雜事的通事舍人以及吏員,都早已經撥了過來,不然的話,開府出閣這麼多的雜事,總不可能真的讓堂堂次輔大人親力親為。
不過,真正算作是屬官的,其實沒有幾個,除了熟悉的俞士悅,徐有貞,餘儼之外,還有便是倪謙和萬安。
他二人是早就定下來,為東宮講讀的人選,隻不過,他們負責的是授課,所以,雖然被調了過來,但是一直都沒有到任。
當然,這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二人隸屬於右春坊,本是蕭鎡引援進東宮的。
可如今蕭鎡……
不過,就像俞士悅說的,如今出閣之禮已成,馬上就該開始授課了,他們二人自然也該赴任了。
至於少詹事,這個其實俞士悅早就想提了,或者更準確的說,春獵之前,他就跟皇帝提過,當時皇帝答應的倒是爽快,讓一眾大臣舉薦人選。
可真的推舉了上去,卻又沒了下文,再加上春獵和出閣等等諸事繁忙,俞次輔也就沒有再提。
如今既然說起了東宮官屬一事,他也就順理成章的,再將此事拋出來,試探天子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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