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間的外頭,看著一眾宗室子弟朝著自己投來帶著怨氣和不滿的目光,襄王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早該料到,這個朱音埑留在宗學當中,沒安什麼好心。
這剛一出事,就開始挑動輿情,看來,此事結束之後,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留他們父子在京城當中了。
如此這般想著,襄王皺著眉頭,還是決定先將人群驅散,不然的話,事情越鬨越大,傳揚出去,丟人的還是他。
“鎮南王,照陛下的旨意,你父子二人早就該去就藩,如今你能盤桓京中,是陛下念在叔祖屍骨未寒,尚有後事需要處理,方加恩寬。”
“你既盤桓京中,本王念在你年紀尚輕,需要教導,所以才準你暫留宗學讀書,可你若要在宗學鬨事,本王少不了要在陛下麵前參你一本!”
言下之意,彆以為有朱音埑在,其他人就可以不把他的話當回事了,說完之後,襄王環視一周,威嚴道。
“此處之事,本王自會處置,如今還是上課時間,爾等還不各歸其位?”
應該說,長久以來,襄王掌管著宗學,積威還是有的。
這話一出,一幫低階宗室麵麵相覷,頗有些人開始有退縮之意。
不過,有的是不怕他的。
裝了這麼長時間的乖孩子,一向暴脾氣的朱範址,早就忍不住了,當下立刻就站出來,道。
“襄王爺好大的威風,怎麼,難道說我等關心宗親的身體狀況,也有錯不成?要是我等沒聽你的立刻離開,是不是下個月的祿米,你也要扣發?”
“難道說,陛下讓你任大宗正,就是來煎迫我等宗室的嗎?”
這位襄陵王世子,向來急公好義,出手大方,在一眾宗室子弟當中,名聲很好,尤其是在襄王實行了這種嚴苛的考核製度之後,很多的貧苦宗室,一旦考核不佳,便會被停發祿米。
在場有不少人,都受過朱範址的接濟,他的話在這些人當中,本就十分有號召力。
再加上這段時間,襄王繼任大宗正之後,記恨著當初這些宗室子弟在十王府外鬨事的情景,因此對宗學越發嚴格,更是一眾宗學子弟心中怨氣
頗深。
他們當中是有人過的清苦,但是,過的再清苦,也畢竟是皇族血脈,天家子孫,傲氣還是有的。
一直以來,被襄王如此欺壓,如今又有了朱範址帶頭,底下人的情緒頓時被激發出來,不由七嘴八舌的紛紛喊道。
“何止是煎迫,這分明是要逼死我等!”
“對對對,看來是死一個覲鐸還不夠,非要我等一起自縊不成!”
“襄王爺,你金尊玉貴,可我等的命,就一文不值嗎?同為太祖血脈,你這麼做,不怕天打雷劈嗎?”
見到底下人忽然如此激動,襄王也有些意外。
不過,很快他就看到了,躲在後邊鬼鬼祟祟的朱成鍊和其他幾個平素就不安分的宗室子弟。
於是,他下意識的就將今天的事情,歸結為又是朱音埑這三人組在煽風點火。
畢竟,這種鬨事的場景,當初在十王府就發生過一次,如今,故技重施而已。
十有八九,是朱音埑父子二人逗留京師的時間太長,怕老岷王的後事處理結束之後,再也沒有機會繼續留在京師,所以,按捺不住開始鬨事了。
他就說,吃了這麼大的虧,這連親生兄弟都毫不手軟的朱徽煣,怎麼會就此善罷甘休。
不過,同樣的一招,上次就沒起什麼作用,這一次,還能再有什麼用嗎?
一念至此,襄王沉了臉色,提高聲音,喝道。
“放肆,這裡是陛下親自下旨督建的宗學,讓你們來此處讀書,就是為了修身養性,收斂頑劣的性子。”
“可你們身沐皇恩,卻不思上進,整日裡聚眾聒噪,成何體統?”
“再不散去,莫怪本王動祖宗家法,懲治爾等!”
說著話,襄王冷冷的望著朱音埑等幾個人。
在他看來,朱音埑能耐再大,再能煽動群情,也不可能讓這幫人替他拚命。
上一回不就是這樣嗎?
搖旗呐喊或許可以,但是,真的涉及到了自身利益,誰敢真的豁出去?
更不要說,如今他已經是大宗正,懲治這些鬨事的宗室,名正言順。
還是那句話,隻要驅散了人群,剩下的這幾個人,想鬨也鬨不起來。
他還就不信了,這幾個人頭鐵,所有人都頭鐵不成?
今天,他就要讓朱音埑這些人看看,這宗學當中,到底是誰在做主!
底下的一眾宗室子弟一陣騷動,不少人眼中閃著退縮之意,見此狀況,襄王決定再加一把火,祭出自己的終極大招。
“本王數五個數,還不回到學堂當中讀書的,這個月的考核,一律按照下等核定,扣發本月及下個月的祿米!”
說到底,宗學當中,還是低階的宗室更多。
正因如此,襄王當初才將扣發祿米當成了懲治學生的手段,如今將這一招拿出來,效果自然立竿見影。
嘲諷般的看著朱音埑等幾個人,襄王舉起右手,緩緩豎起一根手指,高聲喊道。
“一!”
肉眼可見的,有不少宗室子弟已經開始往後退。
“二!”
隨著襄王再喊第二聲,已經有更多的宗室子弟慌了神,這讓襄王十分滿意。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在底下的一陣騷動聲中,他忽然聽到了兩聲不一樣的聲音。
那是……嗚咽的哭聲!
定睛一看,角落裡有幾個平素被襄王覺得性格懦弱的宗室子弟,竟然被逼的哭了起來。
“太欺負人了!”
“朱瞻墡,你的欺人太甚,老子不上了!”
“嗚嗚,爹,我想回家……”
悲傷的情緒逐漸彌漫,剛開始還是幾個平素並不起眼的低階宗室在低聲啜泣,漸漸的,一眾宗室子弟想起這段時間過的苦日子,不由得悲從中來,一個個忍不住掩袖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