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正統十四年九月初一日以後,累次詔書條件所司,務在遵守而行,敢有故違者,許風憲官核奏治以重罪,於戲雪恥,不以威而以德,誠有仗宗社之靈遺民不於勞而於安,誌在益邦家之福,尚賴叔祖,叔父,群臣,賢哲,匡朕躬於不逮,庶幾華夏蠻貊四方,遠邇臻治,效於無窮,布告中外,鹹體朕心,欽此!”
冗長的大赦天下詔,終於在成敬洪亮的聲音當中,落下了帷幕。
雖然說,這份詔書對於殿中的老大人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但是毋庸置疑,對於官吏百姓們來說,卻是大大的好事。
而高居廟堂之上的肉食者們,此刻所關心的,隻有接下來即將宣讀的,太上皇的詔書。
於是,成敬退下,將聖旨卷好,重新置於寶案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太上皇的身上。
見此狀態,藏在旒珠後麵的朱祁鎮的麵龐,不由再度浮現一絲複雜之意。
他心裡清楚,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來到這座皇朝正殿。
但,還是那句話,事已至此,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原本,他心中還有頗多的話想說,但是真正到了此刻,他忽而有些興致闌珊。
於是,他沉默片刻,終是隻道。
“頒詔吧。”
成敬在一旁微微躬了躬身子,再度伸手從寶案上拿過另一份詔書,緩緩展開。
事實上,原本這道詔書,該由朱祁鎮的心腹宦官來讀的。
但是,他剛剛回京,哪來的心腹宦官。
袁彬和哈銘雖然是近臣,但是那畢竟是在宮外,到了宮中,規矩森嚴。
禦階之上,不是他們可以登臨的。
朱祁鎮本打算,借王瑾一用,但是,臨進殿時,卻被攔了下來,說是王瑾乃是去宣府傳皇太後懿旨去的,如今太上皇既已回宮,自當前去複命。
於是,這道詔書自然就隻能由成敬來讀。
不過這是明麵上的原因,至於真正的原因,自然是怕這位太上皇陛下,再鬨出什麼幺蛾子。
這份詔書,也是有內閣和禮部敲定的。
但是,和前一道詔書不同的是,內容是嚴格保密的,所以,群臣們並不知道,到底其中寫了些什麼。
朱祁鎮就這麼看著成敬捧起詔書,然後先是瀏覽了一遍,確定無誤後方開始讀的小細節,心中不由有些自嘲。
所謂兄弟情誼,不過如此……
大位麵前,所有的溫情脈脈,都絲毫不存。
不過,此刻他的神色,已無人在意,所有人都緊緊的盯著成敬手中的那份詔書。
“太上皇帝敕曰。”
“朕以眇躬,昔受先帝遣命,祖宗洪業,俾付於朕。深惟負荷之恩,朝夕惶懼,以圖治理。”
“去年秋,醜虜傲虐,背恩負義,拘我信使,率眾犯邊,有竊神器之意。朕不得已,親率六軍,往問其罪。”
“不意天示譴罰,被留虜中,屢蒙聖母上聖皇太後、皇帝賢弟篤念親親之恩,數遣人迎取,上賴天地大恩,祖宗洪福,幸得還京。”
“北狩之時,朕已嘗寓書朕弟,禪皇帝位,典神器,奉欽宗祀,朕為太上皇帝,居南宮安養,此古今製事之宜,皇帝執中之道也。”
“今朕歸京,郊社宗廟之禮已行,名分已定,大事既不可預,國家機務,朕弟惟宜爾。文武群臣務悉心以匡其不逮,以福蒼生於無窮。”
“今敕群臣,布告有位,鹹體朕懷。”
相對於前一份詔書,這份就簡短的多。
但是對於殿中群臣來說,這份詔書的意義卻無比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