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軟榻,孫太後無力的擺了擺手,道。
“你命人再去送些上好的藥材,哀家就不過去瞧她了。”
王瑾應了一聲,正要退下,卻聽得孫太後的聲音再度響起。
“繼續去查,錢氏的性子,也不是搬弄是非之輩,但是無風不起浪,傳信出去,讓宮外也查,看看哪一家最近跟公主府走得近,哀家倒要瞧瞧,誰在常德麵前亂說閒話!”
這回,王瑾倒是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有些為難的問道。
“聖母,宮裡倒是不難,不過這宮外……”
孫太後看他吞吞吐吐的樣子,便明白了過來。
自從金英被發去南京之後,宮裡宮外的聯絡便多有不便,正因於此,她才不得不讓常德公主,來負責宮內外的傳話。
但是如今,要查的是常德自己,怎麼好繼續叫她去傳話。
想通了這一節,孫太後不由有些頭疼。
“罷了,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常德的性子,不宜牽涉太深,從今往後,便不要叫她傳話了。”
王瑾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之後跟宮外的聯絡?”
沉吟片刻,孫太後揉了揉額頭,歎了口氣,道:“寫信吧,封好了叫常德帶出去,那邊有什麼消息,也寫信帶進來,具體的消息,就不要讓常德知道了。”
慈寧宮的內侍們紛紛退了下去,孫太後的心緒卻依舊頗不平靜。
雖然說她剛剛在常德公主麵前,表現的十分堅定,但是實際上,她心底也是存著幾分猶疑的。
常德公主的話雖然有些天真,但是卻也並非完全沒有道理。
對於英國公府的忠心,孫太後沒有質疑,他們跟朱祁鎮的牽絆實在太深,就算想要改換門庭,新天子也不會接納他們,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是捫心自問。
如今的朱祁鎮,已非大明的天子,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太上皇,而且還不在京師當中。
英國公府的確不會背叛朱祁鎮。
可是,他們是否還會像土木之役以前那樣,真心的將朱祁鎮奉為主上呢?
孫太後不是沒讀過書的無知婦人。
漢獻帝和曹操的故事,她還是知道的。
就算往近了看,黃袍加身的典故,也是廣為流轉的。
要知道,往日裡朱祁鎮還是皇帝的時候,給英國公府八個膽子,他們也不敢拿會昌伯府做文章。
可如今,常德公主話說的難聽,但又何嘗不是實情?
會昌伯府是孫太後的母族,這件事情她心裡是最不舒服的。
可事到如今,又能有什麼法子?
天家最不能講的就是親情。
尤其是見識過朱祁鈺的手段之後,孫太後更加不敢將自己母子的性命,寄托在朱祁鈺的一念之間。
所以哪怕是清楚英國公府如今是在反客為主,她也隻能接受,身不由己四個字,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儘致。
起身來到窗前,孫太後望著逐漸變暗下來的天幕,目光遙遙,凝結著化不開的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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