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個不停,順著屋簷低落在青石板上,聲音細碎,天空中不時滑過一道霹靂,為寂靜的春夜,添上一抹色彩。
馬車上的燈籠搖搖晃晃,緩緩的停在英國公府的小側門外,馬車簾子被微微掀開,露出一張蒼老的麵龐。
不是彆人,正是前段時間位於風暴中心的寧陽伯陳懋。
早候在外頭的下人連忙上前,聲音恭敬。
“給伯爺請安,二爺和任侯他們,已經在書房等候許久了,大門處人多眼雜,隻能委屈伯爺從側門進了。”
聽到這個稱呼,陳懋的眼皮微微一跳,不過旋即便平靜下來,披上蓑衣,便下了馬車,隨著小廝從側門進了英國公府。
府中依舊燈火通明。
陳懋剛邁進廳堂的門,便瞧見張輗快步迎了上來,滿臉的歉意,道。
“舜卿兄,實在不好意思,這些日子,錦衣衛那邊撒下了不少人手,為了不引人注意,隻得委屈舜卿兄了。”
說著,張輗連連拱手,口氣顯得十分真誠,讓陳懋的臉色好看了不少。
這些日子,陳懋的心情的確差到了極點。
雖然從結果上來看,能夠保住爵位已經是超出預期的結果了。
出獄之後,他得知了來龍去脈,也清楚,這次為了救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就連會昌伯都搭進去了。
但是即便如此,他的心情還是很差。
因為從他出獄之後,京城中的各家勳戚,基本上都不約而同的疏遠了他。
甚至還有些平素和他不怎麼對付的勳戚,在私下聚會的時候,大放厥詞的奚落他。
放在往日裡,他早就衝到這幫人的府邸裡,給他們一個教訓了。
可是如今,他雖然沒有被禁足,但是也被下令回府靜思,外間的風言風語傳的再離譜,也隻能忍著。
可沒想到,今日到了英國公府,還隻能從側門進。
雖然知道是迫不得已,但是他心裡還是不免有些不舒服。
不過張輗的這番殷勤熱情,也算是稍稍抵消了這種不悅,陳懋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拱手回了個禮。
寒暄過後,兩人回到廳中坐下,陳懋這才來得及打量這次過來的人。
如今張軏和許彬出使去了瓦剌,楊善被罷官勒令歸鄉,焦敬和薛恒都被禁足在府中,錦衣衛死死守著,根本出不來。
因此,在這廳中,陳懋熟悉的人,竟隻剩下了張輗一人。
除了張輗之外,再有便是定西侯府的蔣義,寧遠侯任禮,讓陳懋有些意外的是,左副都禦史羅通,竟也被叫了過來。
鎮南王一案的風波當中,羅通也是協審,本來也該受罰。
但是因為罪責都被陳懋扛了下來,而且羅通在瓦剌一戰當中,固守居庸關,立有功勞。
所以他並沒有怎麼被波及,隻是被罰了俸祿,卻不曾想,今天他出現在了這個場合。
略皺著眉頭,陳懋疑惑的望著張輗,於是張輗解釋道。
“舜卿兄,我三弟出京之前,囑咐我營救於你,這次天子會讓步,朝野上下的輿論也是必不可少的,這件事情上,羅副都禦史多有相助,思敬兄離京之前,給老夫留了一封信,提及有事可以和羅副都禦史商量。”
輕輕點了點頭,陳懋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