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乾清宮。
舒良半躬著身子,站在朱祁鈺的麵前,詳細的將白天在成國公府中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
“……皇爺,事情就是這個樣子,雖然沒料到英國公府真的打算結親,但是所幸殊途同歸,除了這些之外,小公爺還有句話,讓奴婢代為上稟。”
朱祁鈺眸光一閃,問道:“什麼話?”
舒良道:“小公爺說,成國公府的門楣固然重要,但是史筆如刀,是非功過自在人心,文過飾非不過自欺欺人而已。”
“陛下諄諄教誨,小公爺時刻謹記在心,成國公府的爵位要拿回來,就要堂堂正正的憑借功績拿回來。”
聞聽此言,朱祁鈺眉頭一挑,倒是有些意外。
朱儀的這番話,很明顯意有所指。
或者說,他在含蓄的解釋,自己並沒有真的受張輗等人的蠱惑。
這個年輕人,倒是聰明的很。
將手裡的書卷擱下,朱祁鈺淡淡的道:“朕知道了,告訴朱儀,兩府的親事該結就結,不必有所顧慮。”
舒良點了點頭,道。
“遵旨,皇爺,還有一件事情,盧指揮使那邊傳來消息,事情進展順利,人已經在路上了,不出意外的話,七日之內,就能到京城了。”
聞聽此言,朱祁鈺的臉上掠過一絲笑意,然而映在燈火之下,卻莫名的讓人心裡發寒。
翌日,清晨的鼓聲沉沉響起,宮門緩緩被推開,老大人們按時邁過金水橋,入了文華殿上早朝。
朱祁鈺坐在禦座上,打眼一掃,果不其然,任禮和張輗都沒來,據說是告了假。
底下是工部侍郎王偉,在彙報最近一段時間,沙灣口大渠的修築情況。
陳循親自過去主持修河,已經有近三個月的時間了,應該說,進度還是頗為喜人的。
按照現在的進度,入秋之前,能夠將這條大渠築好。
接著,刑部,兵部,戶部也都各自稟奏了不少政務,早朝平靜的一塌糊塗。
不知不覺,將近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太陽也已經升了起來。
接下來是禮部,剛剛操持完了選秀的事宜,緊接著,禮部的堂官們,就開始籌備起明年的春闈。
這其中還有不少的細節需要一一敲定,今天隻是大略討論,但是已經出現了各種意見。
就在老大人們相互爭論的時候,殿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咚咚咚”的沉重響聲。
底下正在摸魚看熱鬨的眾多大臣,瞬間就清醒了過來。
如果在幾個月之前,聽到這種聲音,老大人們一定會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經曆了年初的鎮南王一案,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有大臣反應了過來。
“登聞鼓?”
殿中正在為,該不該由朝廷為趕赴京師的士子提供住宿而爭論的幾個部院堂官,也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
眾臣紛紛將目光都投向了殿門。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殿門外出現一個身著禦史服色的年輕官員,入殿拜倒在地道。
“臣登聞鼓值守禦史姚俊拜見陛下,啟奏陛下,敲響登聞鼓之人為英國公張懋及其叔父,京衛指揮使司指揮僉事張輗,二人聲稱,要為使團副使,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張軏鳴冤。”
“彈劾錦衣衛無故濫抓忠臣,阻礙使團迎複太上皇,訴狀在此,請陛下禦覽。”
話音落下,殿中頓時掀起一陣低低的議論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