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覺得,這次的事情,和鎮南王的案子一樣,是天子布的一個局?”
張輗臉色凝重,點頭道。
“不錯,駙馬爺,這位陛下,遠比咱們想象的要高明的多,老夫也是直到進殿之後,才想明白這一點。”
“既然無論如何,許彬都無法拿出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那麼拖延下去並無意義,那麼天子繼續捂著蓋子,或許正是在等著我們繼續鬨下去。”
“駙馬爺請想,天子一直捂著蓋子,我等自然知曉,他是在繼續查找證據,但是反過來想,他遲遲不肯公布,是否也可以自己解釋為,不想在沒有實證之前,令太上皇聲譽有損?”
這個解釋……
焦敬陷入了沉默當中,他們一直是思維定式,覺得天子就是在想要坐實太上皇指使的罪名。
但是朝廷大臣和百姓們,未必會清楚天家之間真正的關係。
順著這個邏輯來想,最終呈現在朝野群臣麵前的真相,應該是這個樣子。
天子得到密報,有人泄露軍機,於是緊急派錦衣衛抓捕,在審訊過程當中,發現有人供認是太上皇指使。
於是,為了保護太上皇的聲譽,天子頂著滿朝的壓力,在案情查明之前,不肯吐露分毫,甚至甘願擔著重用廠衛的誣名。
結果,底下人鬨騰不休,不依不饒,非要天子公布案情,無奈之下,天子隻得將還未查明的案件,公之於眾。
如此一來,哪怕最終的結論是許彬誣告,在朝廷當中,也必定會有風言風語流傳。
至於禦座上的皇帝,當然是一心維護兄長聲譽的好弟弟,也是顧全大局,聽言納諫的聖天子。
不得不說,從鎮南王的案子來看。
這麼做……果然像是天子的一貫作風!
於是,焦敬的臉色緩和下來,皺眉問道:“既然如此,那二爺為何要……”
既然知道,天子是在塑造自己被大臣逼迫,不得已才公布案情的形象。
那為什麼不僅要公布案情,甚至更進一步,還要廷鞠?
張輗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攤了攤手道。
“駙馬爺彆忘了,登聞鼓已經敲了,就算老夫在朝廷上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待著兩日,天子廷杖勳臣的消息傳出來,京城必然會熱議使團一案。”
“文臣那邊,也會將此事重新關注起來,所以其實,就算老夫不提,也不過遲兩三日,天子一樣會‘被迫’將案情公布。”
換句話說,這件事情從十七家勳戚聚集在宮外請願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不可能在維持現狀了。
焦敬也歎了口氣,心中感到一陣無奈。
這個時候,張輗繼續道。
“所以,老夫隻能快刀斬亂麻,若是按照原計劃,公布案情之後,錦衣衛還會繼續審下去,到時候,我們還得不斷施壓,迫使錦衣衛結案。”
“鬨到最後,天子好似在步步退讓,我等身為臣下卻步步緊逼,就算最後如願將一切推到許彬身上,也給了天子日後為難我等的理由。”
“何況,這個過程,至少也要十天半個月,中間萬一有什麼差池,誰也無法預料,即便沒有差池,案子傳到民間,百姓們未必看什麼證據,流言的威力,駙馬應該知道。”
“所以,隻能廷鞠!”
焦敬明白張輗的意思了。
廷鞠之上,文武百官俱在,就算是他們強勢一些,也不存在什麼勳貴施壓朝廷,乾預審訊。
而且廷鞠要百官參與,這麼多的官員,一起放下手頭的政務參與審訊,要是審不出個結果,也不合適。
所以一旦廷鞠,當廷就會出結果,許彬當場被定罪,也就沒有時間給流言發酵的時間。
這個解釋很完美。
但是,焦敬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不過,看著張輗無奈的樣子,他也不好再說什麼,沉吟片刻,隻得歎了口氣道。
“既然如此,那也隻能這樣了,不過,二爺可有把握?廷鞠之上,百官俱在,萬一出現什麼差池……”
聞言,張輗的臉色有些不自然,道。
“萬無一失的話,誰也不敢說,不過駙馬爺放心,老夫不會拿三弟的性命冒險的。”
焦敬心中隱隱有所不安,但是事已至此,就像他說的,也隻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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