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胡濙便道:“陛下,太上皇既有此言,足可證明天家情深,兄友弟恭之意,伯都王一介蠻夷之輩,焉能知上皇所慮,不過徒增笑柄爾。”
朱祁鈺聽了這番話,心中也忍不住歎息一聲。
這麼大的事情,袁彬沒膽子胡說,而且這個說話的口氣,的確像是朱祁鎮的做派。
應該說,這個時候的朱祁鎮,對於自己犯了多大的錯,心裡到底還是有點數的。
連續的談判不利,顯然讓他有點慌了。
土木之役的損失太過慘重,也先又貪心不足,朱祁鎮生怕大明一氣之下,放棄把他接回的打算,所以才不得不放低姿態到了如此地步。
但是,這話裡的目的性也太明顯了,任誰一聽,都知道他不是在真心悔過。
說什麼甘為庶人,願守祖陵,這分明是在將朱祁鈺的軍。
與國而言,朱祁鎮是太上皇帝,於家而言,朱祁鎮又是兄長。
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哪怕是身為皇帝,朱祁鈺都不可能,也不具備處置他的權力。
所以他這番話,完全就是在惺惺作態。
輕輕的吐了一口氣,朱祁鈺將目光在群臣和孫太後的臉上一一掃過,旋即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道。
“聖母,諸位先生,你們這是做什麼?難道怕朕不將皇兄接回來不成?”
說著,對著袁彬抬了抬手,道。
“還有袁校尉,你雖是轉述皇兄的話,但普天之下,哪有身為庶弟,能斷嫡親兄長之過者?”
“皇兄如若歸朝,朕自當歡欣以迎,謹慎侍奉,若當歸正大位,朕自該昭告天下,退位還政,以全天家之情。”
這話說出來,武英殿中的氣氛越發詭異了。
大臣們本就摸不清楚天子的心意,這會更是後背發涼。
當下,一眾大臣對視一眼,皆是起身拜倒,道。
“陛下慎言。”
隨即,依舊是以胡濙為首,這位曆仕數朝的老大人苦口婆心的開口道。
“天位乃是社稷之本,如今天家倫序,早有定論,陛下承聖母之命,受太上皇之禪,即位登基名正言順。”
“如今,瓦剌既退,天下承平,海內澄清,陛下聖明仁德,布澤四方,萬民膺伏,群臣擁戴,實乃海內軍民百姓敬仰之君父也,豈可輕言退位二字。”
望著朱祁鈺捉摸不定的神色,孫太後顯然也有些不安,跟著道。
“不錯,皇帝萬萬不可自輕,天位豈是兒戲?縱太上皇南歸朝廷,亦當是退居宮中保養天和,豈有妄動天位之理?此等動蕩社稷之言,皇帝萬勿再提。”
天子見此情景,明顯有些意外,苦笑一聲,道。
“諸位不必如此小題大做,朕和皇兄,皆是為大明社稷著想,既然諸位固有此請,朕不再提便是。”
眾臣這才各自起身,重新落座,但是眼中的一抹憂色,仍舊沒有褪去。
望著眾人的神色,朱祁鈺歎了口氣,道。
“事到如今,朕也不瞞諸位,其實,在瓦剌當中,也有一些大明的探子存在,時常傳回一些秘密軍報,這件事情,於少保是知道的。”
眾臣不約而同的望向於謙,後者輕輕頷首,算是確認。
然後,朱祁鈺繼續道。
“朱鑒所說之事,並非虛假,據潛伏在瓦剌的探子所回報,沙窩一役後,瓦剌軍心的確渙散,各部族遷徙,反抗的行為也越發劇烈。”
“所以,這次也先遣使而來,朕也是傾向於,他支撐不住,不得不送還上皇,以求交好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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