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也不必如此,太後既保下他們,總不會白養著他們,留著他們是要讓他們做事的,有朝一日,亂子真的出了,被打殺的,可就不隻是這幾個內宦了。”
話說到最後,朱祁鈺的嘴角泛起一絲冷意,口氣森然。
不得不說,前世的南宮複辟,讓朱祁鈺想了很多。
曹吉祥之事,是偶然也是必然。
沒有曹吉祥,還會有李吉祥,王吉祥,隻一個內外傳遞消息的內宦而已,孫太後想要找到容易得很。
所以歸根到底,根子不在於這些內宦,而在於他們背後的人!
感受到兒子突然泄露出的殺氣,吳氏眉頭浮起一絲憂慮,不安道。
“皇帝,你可不能衝動……”
她在宮中多年,陰損狠毒的伎倆不知道見了多少,但是隻要做了,都必然會留下痕跡。
太後到底是太後,朱祁鈺真要是對她動手,哪怕做的再隱蔽,也很難不出差錯。
後宮之中,殺一個人容易,但是要應付殺人帶來的後果,才是真正的麻煩。
真要是這麼做了,朝議民情暫且不談,鬨出什麼謀反靖難的事兒,才是真正的大亂子。
所以一時之間,吳氏是真的害怕朱祁鈺真的犯渾。
所幸的是,朱祁鈺也不傻,看著吳氏緊張的樣子,開口道。
“母妃不必擔心,朕還不糊塗,就算是要動手,也得他們先動手,朕豈會做那不忠不孝,不悌不仁之人?”
吳氏能夠想明白的道理,朱祁鈺自然懂得。
孫太後要死,隻能是她自己尋死,他那遠在虜營的哥哥,也是一樣!
陰謀詭計成不了大事。
前世的時候,朱祁鈺不是沒想到一勞永逸,但是他更明白的是。
隻要南宮中的太上皇和宮中的孫太後一旦出事,是不是他做的,天下人都會覺得是他做的。
不要以為天下承平,就真的社稷安穩了。
朝野民間,圖謀不軌的人多了去了。
他這頭敢殺了朱祁鎮,要不了多久,不忠不孝,不悌不義的名頭,就會壓在他的頭上。
各地的藩王宗室,都不用多,就那麼兩三個,站出來指責他殺兄弑君,哪怕沒有證據,各地也必會烽煙四起。
這種事情,甚至連證據都不需要。
隻要朱祁鎮前腳暴斃而亡,後腳朝野民間必然會流言四起。
朝廷就算是能派兵鎮壓,又能壓得了幾次?
規矩和敬畏這種東西,建立起來困難,但是要破壞,不過一夕之事。
朱祁鎮做的再錯,都是他的哥哥,大明的君王。
他身為弟弟,能夠殺兄,能夠弑君,彆人難道就做不得?
都不說那些尋常百姓,單說那些掌軍的將領,看到此事會怎麼想?
他將京營交給於謙,是知道於謙不會有異心。
但是除了京城,各地手握重兵的武將,看到他以臣弑君,以弟殺兄,難道就不會起一點心思?
心中沒了敬畏,破了禮法秩序,天下遲早大亂!
是,曆朝曆代的確是有犯上乃至弑君的。
唐有玄武門之變,宋有斧聲燭影,明有靖難之役。
可這些人,哪一個不是馬上君王,開國不久。
朱祁鈺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他沒有唐太宗的雄武,也沒有太宗皇帝的偉略。
直白點說,他帶不了兵,打不了仗。
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跟那幾位一樣,親自手掌兵權。
兵權,不是一份聖旨,一道命令,就能握得住的。
失去了禮法秩序的約束,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真心效忠於另一個人。
想要將軍權牢不可破的握在手裡,就隻有一條路。
真刀真槍的上戰場搏殺!
隻有自己親自帶的兵,才會真正的效忠於自己。
要是做不到這一點,就老老實實的,維持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禮法大義,帶著鐐銬跳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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