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當時群臣立陳不可令吏部尚書入閣,又不願天官自降身份,被罷吏部尚書一職,若陛下真有此意,大可直接命陳兄為華蓋殿大學士。”
“畢竟,首輔是新設之職,如何選授朝廷並無先例,何況內閣之職,向來秉承聖意,不必通過外朝,且各殿閣大學士,品階一致,皆為輔臣,隻是排序問題,甚至都算不上超擢。”
“陛下既然沒有選授,自然是不想選授!”
“所以哪怕老夫向皇上進言,恐怕也難有其功,反而會令天子覺得我等貪得無厭。”
燭火搖曳下,陳循的麵色有些失望。
他自然曉得,高穀說的這些理由,但是他總是不甘心。
想了想,陳循道。
“如此說倒也有道理,不過世用,天子此舉,明顯是要重用我內閣,既然如此,以陛下的英明睿智,定不會隻做一半,這又該如何解釋呢?”
高穀歎了口氣,他這個老夥計,這是被官位迷昏頭了。
“陳兄既然坦誠,那老夫也不諱言。”
“陛下做事,自然會設想周到,設首輔而虛位,自然是心中已有人選。”
陳循的臉色更不好看了,撚著花白的胡子,沉吟片刻,反問道。
“另有人選?”
“這京中翰林出身的官員,除你我之外,資曆大多不夠,誰能堪首輔大任?”
應該說,陳循在朝中沉浮了這麼多年,若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他是不會這麼激動的。
恰恰是因為,這件事情他覺得大有可為,才會找高穀過來商議。
他之所以篤定自己有機會成為首輔,最大的原因就是。
翰林院比他資曆更深的,都死在土木堡了!
雖然相較之下,以他的資曆,登臨七卿勉勉強強,但是考慮到現在的局勢,並非沒有可能。
高穀說另有人選,但是他剛剛在心裡,把京中的多數官員,都過了一遍,再次確定,京城當中,的確沒有什麼適合的人,能夠入閣了。
於是高穀歎了口氣,道。
“陳兄忘了,上次皇上說的話了嗎?”
上次?陳循眯著眼睛回憶,過了片刻,忽然睜大了眼睛,兩條眉毛緊緊地絞在了一起,道。
“你的意思是,皇上要從有地方經曆的部院當中特簡?”
外朝當中,翰林院出身能混到三品以上的寥寥無幾,還大多都是剛剛補缺上去的。
但是要說非翰林出身的,雖然還是不多,但是挑選的餘地就寬泛多了,各部侍郎,各寺寺卿,都察院左右副都禦使,都在此範圍內。
甚至如果是要從地方直接特簡的話,那就更多了。
各地的布政使,總督,巡撫,不說一抓一大把,那也是一抓好幾個。
陳循坐不住了,站起來道。
“可是為何呢?”
“陛下這些年從未出過京城,更不曾聽說,跟地方的哪個官員有過往來,沒道理棄用吾等侍從之臣,自外簡拔啊?”
高穀搖了搖頭,道。
“皇上的確不曾出京,也沒有跟地方有什麼往來,但是陳兄不要忘了,就在這幾日,皇上特召了一位大臣進京。”
“自其進京後,一應軍國大事,皇上必問其意,更曾召其入宮,數次密談,倚為肱骨之意,難道陳兄看不出來嗎?”
陳循愣了愣,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反問道。
“王簡齋?”
高穀點了點頭。
右都禦史王文,字千之,號簡齋。
高穀道:“千之本就是右都禦史,巡撫在外,論品級已是正二品的大員,若無此次意外,待他九年任滿,七卿理當有其一席之地。”
“此番應召入京,陛下如此倚重,時時帶在身邊,如果老夫所料不錯,待此次千之自邊關巡撫歸來,首輔的位置,便是陛下為其酬功所準備的。”
話至此處,高穀的神色有些猶豫,壓低了聲音道。
“甚至,老夫懷疑,陛下在此刻提出內閣之事,恐怕也是和千之有關。”
陳循坐在椅子上,沉吟片刻,最終幽幽歎了一聲。
“若是如此,那王簡齋何德何能,令陛下為他如此大動乾戈,竟硬生生的要在七卿之外再加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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