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士悅和江淵等人對視一眼,無奈的點了點頭。
這下,盧忠也有些頭疼。
天子吩咐他的,隻有讓三司去查石璞這個人,但是其他的卻沒說。
這本不是什麼難事,要是按錦衣衛的風格。
隻要認準了人,管你是什麼重臣不重臣,丟進詔獄裡待上半個月,沒證據也能變成有證據。
但是這回,天子對他有嚴令,錦衣衛隻許從旁協助,不準擅自抓人,更不準私自審訊動刑。
這麼一來,想要定罪,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王振府上的那幫下人,錦衣衛早就拷打過了,根本就沒人知道,石璞去王振府上拜訪,究竟談了些什麼。
人證物證都找不到,又是由三司主理。
何況涉及這種重臣,必定會引起滿朝上下的關注,所以,假造也肯定是行不通的。
慣用的手段都不能用,一時之間,盧忠也感到棘手無比。
想了想,他隻得道。
“不論如何,天子已經召石璞回京,預計這兩日便到,就算定不了罪,但是過堂審訊,配合調查,總是沒有問題的吧?”
這話一出,俞士悅等人便更加確認,盧忠是受了天子的授意而來。
不然的話,他怎麼知道,天子已經召人回京了呢?
再想起最近一段時間,工部侍郎張敏搞的風風火火的匠戶改製,這些老大人心裡便清楚。
天子這是鐵了心,要拿石璞這個工部尚書開刀了,沒看見,連繼任者都準備好了嗎?
差事已經布置下來了,那麼剩下的,就看他們三司,能不能查到石璞行賄得官的實證了……
但是想起七卿在朝中的影響力,老大人們又是一陣頭疼。
如今的局麵,也隻有先查一查彆的地方,看看有沒有什麼突破口了。
…………
乾清宮。
午膳過後,成敬照例捧著一摞奏疏,送到了天子的案前。
不過如今的殿中,除了照常侍候的內侍之外,還有一個特殊的人。
舒良!
不得不說,如今的舒良,和前些日子的謹小慎微不同,單是這一身大紅織金的蟒袍,便可以看出他如今的意氣風發。
當然,在天子麵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恭謹。
成敬進來的時候,這位新任的東廠提督,正從一旁內侍的手中接過杯子,一邊說話,一邊給天子乾著端茶遞水的活。
將茶盞小心的擱在天子的麵前,眼瞧著成敬走進來,舒良轉過身,拱手為禮。
“見過成總管。”
不得不說,舒良是個聰明人。
自從發現郕王府的一乾老人,都習慣這麼稱呼成敬為“成總管”之後。
他也跟著叫了起來,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
說著話,舒良上前,順手將成敬手裡的一摞奏疏接過來,放在案上。
整個過程,流暢的就像這都是他分內的事情一樣。
那恭謹的樣子,絲毫不見他這些日子,在東廠的鐵血手段。
成敬雖然平素都在司禮監坐鎮,但是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畢竟到了他這等地步的人,宮中有的是人,心甘情願的為他效力。
因此,他也聽說了不少,這位新任的廠公大人,在東廠的手段。
據說,他剛一上任,就從錦衣衛借了五百人,當場杖斃了一個想給他使絆子的百戶。
接著,將手底下的七八個貼刑官都分彆招到屋子裡密談,說了些什麼沒人知道。
但是出來之後,他直接將其中的三個人,都扔進了錦衣衛的詔獄裡頭。
不止如此,接下來的四五天裡頭,他更是雷厲風行,接連將東廠手下的幾十個番子,都一同送進了詔獄。
詔獄裡頭的手段,彆說是這些低階百戶和番子了,就算是朝廷大員進去,都得脫層皮。
具體怎麼樣了,除了錦衣衛內部的人和舒良之外,沒有彆的人知道。
反正,按成敬得到的消息,東廠這些被送進去的人,都還沒有出來的。
現在宮裡頭,都暗自傳他叫“黑麵廠公”。
短短的幾日時間內,宮裡頭的內宦,見了舒良都要下意識的躲著走。
不過,這些都和成敬沒關係。
舒良越厲害,隻能說明舉薦他的成敬,眼光越好。
眼瞧著天子和舒良還有事情談,成敬有眼色的拱手回了個禮,就打算退出去守門。
不料,剛走了一步,就瞧見天子擺了擺手,道。
“沒什麼機密的事情,是你聽不得的,留下吧。”
成敬腳步停了停,於是站到了天子的背後。
接著,天子繼續轉向舒良,開口問道。
“這麼說,東廠那邊,現在你已經能夠徹底掌控了?”
舒良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天子背後的成敬,心中隱約有些羨慕。
就從剛剛小小的細節當中,便能看得出來,他雖然被托付了東廠,但是距離真正的天子心腹,還有一段距離。
一念至此,舒良因為收服了東廠而帶來的小小的誌得意滿,消散的無影無蹤。
收服了東廠算什麼,隻有天子的寵信,才是他們這些內宦安身立命的根本。
這一點上,他還有一大段路要走!
恭敬的低下頭,舒良答道。
“回皇爺,確實如此,金公公之前對他們管教的……過分鬆散了些。”
“奴婢接手之前,盧指揮使跟奴婢仔細說了一番東廠如今的情況,奴婢這才知道,東廠如今各種來頭勢力的人都有,都快成了篩子了。”
“奴婢想著,皇爺命奴婢提督東廠,必是有大用,所以便索性將身份不清不楚的,不懷好意的人,都交到了詔獄好好審一審。”
“現下完全掌控倒不敢說,不過,總是有幾分威信在底下人的麵前豎了起來,指使他們替皇爺辦事,應是不成問題的。”
朱祁鈺抿了口茶,瞥了一眼底下依舊半彎著腰,神情謙卑的舒良,笑了笑,問道。
“你倒是大方,不怕盧忠看你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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