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高穀不一樣。
他是先入的內閣做中書舍人,然後才流轉到翰林院,在看重科舉成績的翰林院裡,他並不算出挑。
隻是因為本身能力夠強,加上機遇足夠,才做到了侍講學士的官職,成為了陳循的副手。
他的掌院學士,還是因為三楊去後,內閣空虛,為了將他調入內閣而特意升的。
因此,他對於翰林院的影響力,和陳循完全不能相比。
失了掌院學士的名頭,是真正的實力大損,又豈能咽的下這口氣。
陳循瞥了一眼高穀,沒有說話,而是繼續洗茶,準備再泡一壺。
一邊擺弄茶具,陳循邊歎了口氣道。
“世用莫急,王九皋今日所言,雖有偏頗,但確實是實話。”
“這些日子,你我的確太過急躁,失了平常之心,引起天子的忌憚,也是正理。”
“說來,還是王九皋提醒了老夫,今日經筵一事,的確是你我太過冒失了。”
“這個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高穀一臉驚訝,一副“你竟然還替他說話”的不滿樣子。
想了想,他拿起陳循剛剛沏好的紫砂壺,往自己杯子裡倒了杯茶,悶頭又是一飲而儘。
陳循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將紫砂壺放回到自己手邊,道。
“你我今日,的確是犯了忌諱,那日朝會便可看出,陛下對於公器私用,操縱輿論之事,甚是反感。”
“得罪一個王九皋不算什麼,他終究在京城毫無根基,就算你我沒了掌院學士之職,單憑這些年的積累,也不是好欺負的。”
“今日的兩件事情,看似是王九皋在報複你我,但是老夫細細想過,此事的關節,在於他摸清了天子的心思。”
高穀皺起眉頭,神色有些不大好看,問道。
“德遵兄的意思,天子在配合那王九皋,打壓我等?”
陳循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斟酌著怎麼說。
片刻後,他開口道。
“倒也不能這麼說,王九皋雖是天子簡拔入閣,但是若論信重,卻未必比你我更強。”
“說到底,他隻是因遼東之功,而被升授入閣而已。”
“老夫事後看過兵部的軍報奏疏,陛下當時授予王簡齋王命旗牌,命他代表大明和脫脫不花談判,並未提及王九皋。”
“隻不過,當時,王九皋在遼東督軍,不放心王簡齋獨自出使,方才跟了過去,混了這麼個功勞。”
呷了口香氣撲鼻的茶水,陳循得出結論。
“換句話說,他並非和王簡齋一樣,是簡在聖心之輩。”
高穀歎了口氣,臉上浮現一絲豔羨,道。
“是啊,若今日之事換了是王簡齋,隻怕經筵之上,天子便要發難了。”
陳循端著杯子的手,也是一滯。
片刻之後,陳老大人選擇略過這個讓人不愉快的話題。
陳循道:“也就是說,對於我等和王九皋之間的衝突,天子並無意偏幫於哪一方,他之所以能夠勝這一局,是因為他所做的事情,正好也是天子要做的罷了。”
“經筵之事,無論是否是針對王九皋,隻要天子認定你我公器私用,那麼翰林學士之職不保,是誰也沒法子的事情。”
“至於廷推閣臣,隻怕也是天子早就盤算好了的。”
高穀皺眉思索了一陣,卻覺得不得要領,便直接問道。
“這又是為何?”
陳循將已經有些泛涼的茶水飲儘,幽幽的開口道。
“世用覺得,老天官這最後一道致仕奏疏,何以拖到現在都沒有呈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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