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閣老所言,本官自然明白,修渠引水,乃是一勞永逸之事,這一點本官也同樣認可。”
“但是問題在於,如今不僅國庫空虛,民力亦已接近耗竭,今年一年之內,我朝廷先有西南苗亂,湖廣謀反,後有土木之役,也先進逼,征召民夫數量已遠超往年。”
“水災,旱災固然可怕,但是朝廷終歸有法子應對,但是若在此時,大舉征召民力修渠,動蕩者絕非一州一府之地。”
“因此,本官還是認為,如今並非修渠的好時機,此事至少需待兩三年後,再緩緩推行方是正理。”
這話其實有點殘忍。
說白了,就是放任那幾個州府受災,換取大多數百姓休養生息的時間。
從沈翼的角度出發,如果暫時放著沙灣口不管,那麼就算做最壞的打算,明年也就是有幾個州府受災而已。
不管是水患還是旱災,朝廷都能派員去賑災,去安撫。
但是若要解決沙灣口,修築水渠,那麼光是征召民夫一項,就不是小事。
應該說,沈翼的理由很站得住腳,他也說的很明白,渠是要修的,但是現在不是時候。
修渠是個大工程,想要徹底解決沙灣口決堤的問題,需要投入的民力財力十分龐大。
朝廷現在銀兩不足還在其次,最關鍵的是徭役的問題。
朝廷是不能過度消耗民力的!
百姓要種田,要做工,才能維持自己的生活。
莊稼沒人管,就沒有收成。
老百姓把時間都用來服徭役,那麼家裡就會有人餓死。
真要是鬨成這個樣子,就不是撥出些銀子賑災能夠解決的事情了。
所以站在沈翼的角度,他寧可在這些地方受災之後,撥出銀兩,派遣官吏前去救災,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修渠。
這麼做或許對於那些可能會受災的州府百姓來說,太過於殘忍,但是站在朝廷的角度,卻是耗損最小的辦法。
這下,張敏也有些啞然,張了張口想要反駁,但是,終究是沒有再說話。
因為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好說,到底哪種方式是最好的。
朝務上的爭端,永遠都是這個樣子。
沒有人能夠預測未來是怎樣的,他們所顧慮的事情,在眼下看來,都是不可知的。
或許,明年的災害不算大,甚至不會有災害,朝廷能夠順利的休養生息,然後再動工修渠,那麼沈翼自然是對的。
又或許,太祖太宗留下的底子夠厚,即便是再度征召這些民夫修渠,也還能勉力支撐。
到時候大渠修成,解去山東,河南等地的水災,旱災之憂,更有利於社稷安定。
沒有人能知道,到底哪種決定是對的,又或許,兩邊都是對的……
爭論到這個地步,基本的情況已經明了,那麼接下來,自然就是要看天子的意思。
當然,這等大事,過了天子這一關,還有朝議,但是終歸,要先看天子的意思。
在沈尚書期待的目光當中,朱祁鈺眉頭皺的緊緊的,片刻之後,卻是對著一旁沉默不語的陳循,開口問道。
“陳卿,你為工部尚書,對此事是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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