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臣鬥膽,請陛下暫緩此事,待年節過後再行商議。”
內閣的職責就是調和內外,眼瞧著這殿中的氣氛不對,這兩位內閣大臣,也不提什麼是非對錯,爭論什麼到底該不該換人了。
就儘量的想要將事情先拖延下去,等到過了年節,朝廷開印,這件事情上往早朝上一扔。
就算是吵得再厲害也無所謂了。
有這兩人的一番打圓場,於謙總算是沒有梗著脖子繼續往前衝,強自坐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上首的天子。
俞士悅和高穀的盤算,朱祁鈺又豈會不知道?
王驥在朝多年,勢力還是有的,何況他和孫太後那邊有所牽連,那邊自然也會保他。
實話實說,朱祁鈺這次其實是不占理的,就如於謙所說,要撤換王驥這麼一個十萬大軍的總兵官,單憑如今的理由還不夠。
畢竟,苗地的情況特殊,如今又臨近年節,軍心難免不穩,保守一點的戰略調整,也並非不可解釋。
所以要是真到了早朝上,這件事情多半要吵上半天,不了了之。
於是,朱祁鈺也沉下了臉,冷聲道。
“六科封印,就召他們回來開印,前番軍報上說,平越城被圍已有數月,城中情況現在一概不知。”
“朝廷這邊過著年,平越的百姓卻食不果腹,多耽擱一日,便不知會有多少百姓餓死。”
“這種情況之下,你們有何顏麵,在朕麵前說暫緩?”
“年節之下,大軍的確不宜即刻開戰,但是正因如此,才正好給新的總兵官熟悉軍情的時間,待年節過後,總兵官整合兵力,方可畢功於一役。”
“至於京營換防,兵力不足?”
朱祁鈺三言兩語將兩個閣臣擺出來的理由一一駁斥,說到最後,話頭卻停了停,目光落在於謙的身上。
他的口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斥道。
“兵部又是做什麼吃的?”
“京營有二十萬大軍,十大團營,若因年節換防,便連兩萬的兵力都湊不出來,那朕看你這個兵部尚書也不必做了。”
“不然不知道哪一日,賊子趁著年節衝破宮禁,刀都架到朕的脖子上了,京營說不定還在休沐呢!”
天子突然而來的雷霆之怒,是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
他們能夠混到這個地步,自然都是善於察言觀色之輩,知道此番,天子是動了真怒。
尤其是最後的那幾句話,天子眼中閃過的寒意,讓一幫老大人心中都不由得一顫。
顧不得其他,在場的所有人都紛紛起身,拜倒在地,道。
“臣等有罪,請陛下息怒。”
這些跪下的人,自然也包括於謙在內。
但是眼瞧著於謙的臉色突然平靜下來,俞士悅的心頭卻突然湧起一陣濃重的不安。
果不其然,都是請罪,但是於謙下一刻,卻摘掉了頭上的官帽,雙手捧著舉過頭頂,道。
“陛下,臣蒙陛下恩典,拔擢為兵部尚書,身負提督京營之責,本當粉身以報,苗地十萬大軍,撤換總兵官並非小事,臣實難違心遵從陛下之命。”
“然身為人臣,違抗聖命,此為不忠也,故臣請陛下,罷去臣兵部尚書及提督京營之職,以謝天下。”
說罷,於謙重重的叩首在地,頭顱和大殿的青石板撞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頓時讓一幫老大人全都愣在了當場。
俞士悅一陣頭疼,心中不由得哀歎一聲。
這下,真的鬨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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