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中。
王文敬畏的望著天子,不由得對張軏等人升起一絲憐憫。
這些軍報都是絕密,理論上來說,除了天子之外,能夠知道的隻有於謙這個兵部尚書。
尋常時候,於謙會酌情請示天子,將軍報拿到朝堂上來討論,共同製定邊略。
但是如今,於謙被禁足了!
換而言之,在天子不主動將軍報拿出來的情況下,朝堂上沒有人能夠判斷出邊境下一步的局勢發展。
因為沒有足夠的信息,所以張軏等人,就算對這次出使有所疑慮,也最多覺得,可能會白跑一趟做無用功。
畢竟,在紫荊關大戰之後,朝廷上下都理所當然的以為,也先沒那個膽子敢再犯大明。
他們絕不會想到,在大敗之後,也先竟敢再起兵戈。
自然,也更不可能想到,這次出使,說不定連他們自己都要搭進去。
唯一一個有可能猜到內情,並且能提前阻止這件事情的,卻早早的就被天子禁足在了府裡,什麼也做不了,連外人都見不得。
當然,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那就是,怎麼保證也先在見到使團之後,不會放棄或者延遲自己犯邊的籌劃,轉而選擇繼續勒索財帛……
不過,看著天子胸有成竹的臉色,王文並沒有繼續問下去。
因為他隱約想起來,似乎,脫脫不花派遣的使團,再過不久,似乎也要進京了。
沒記錯的話,前段時間沈翼到他府上拜訪的時候,好像旁敲側擊了幾句,關於重新開放互市的事情……
就在王文陷入沉思的時候,朱祁鈺卻已經繼續開口,道。
“使團一事,先生不必擔心,朕自有考量,不過先生方才既然說明歲會試之後方是時機,想來心中也有所思慮了吧?”
王文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最大的好處就是,知道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
他心裡清楚,憑他的資曆,哪怕是有遼東之功,直接進位為吏部尚書,實際上是有些勉強的,是天子將他花了心思,將他扶了上來。
年前他接任之前,前任天官王直帶著他在吏部晃蕩了不少日子,可不是白白在做樣子。
老天官雖然要致仕了,但是威望仍在。
他的這番舉動,幫王文平息了不少質疑的聲音。
王文自己心裡清楚,他和老天官素來沒有太深的交情,老天官之所以這麼做,必然是受了天子的授意。
天子如此費儘心思,將他扶上吏部尚書的位置,可不是來吃乾飯的。
因此,王文在接掌吏部之後,力圖用最快的時間,將吏部掌控起來。
同時,他也一直在思索,天子到底要用他來做什麼。
直到經曆了這場早朝,他才算是豁然開朗。
聞聽天子垂問,王文正襟危坐,開口道。
“陛下明鑒,今歲乃是京察之年,自土木之役後,朝廷缺額嚴重,臨時提拔了一批官員,其中良莠不齊,多有不謹之輩,尤其以科道風憲最為嚴重。”
“臣已與吏部諸侍郎,堂官擬定了京察章程,預計月餘之內,便可開始實行。”
朱祁鈺滿意的點了點頭,王文果然是做了一番功課的,不枉負他這麼費儘心思,讓王文來做這個百官之首。
略一沉吟,朱祁鈺開口問道。
“京察大計,乃是吏部重典,亦是國之大事,你身為吏部天官,此次京察,可有何想法?”
聽到這句問話,王文便知自己沒有猜錯,天子讓他來當這個吏部尚書,為的就是京察。
拱了拱手,王文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