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宮位於宮城的東北角,和位於東南方的慈寧宮相隔甚遠。
想來,是這孫太後也懶得多和吳氏打交道。
宮城共有四處大門,可供出入,分彆是午門,東華門,神武門和西華門。
當然,這四處大門並非可以隨意出入的。
午門又稱五鳳樓,位於正南方,乃是宮城正門,兩側有兩個小門,分彆稱為左順門,右順門,是朝會之時,大臣入見奏事之用。
神武門位於正北方,接連後宮,用作宮中貴人召見命婦,貴女入宮之用,平時也作內監,工匠等人等出入。
剩下的兩座大門,則是供大臣出入的。
一般來說,若是天子或太子日常召見大臣,也是從東華門或西華門出入。
朱祁鈺雖是覲見賢妃,但是他是外臣,也需從東華門入。
郕王府距離宮城不算很遠,馬車走了大約半炷香的時間,便到了東華門。
他乘的是馬車,此刻掀開簾子往外瞧,卻見守衛的確森嚴了許多。
宮門處,從裡到外,至少有十三四個侍衛值守著。
宮牆外頭,幾乎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朱祁鈺掃了一眼,還在裡頭見著了幾個配著繡春刀的錦衣衛小校。
宮中不許馳馬,不過作為皇帝唯一的弟弟,朱祁鈺被賜有肩輿,隻需到了宮城外,換乘便是。
他身子還虛著,便沒有下車,隻遣了興安下去遞牌子,傳肩輿過來。
不過等了一會,肩輿沒來,倒是來了個熟人。
“下官見過郕王爺,請王爺安。”
來人一身飛魚服,腰挎繡春刀,身材高大,國字臉,臉色略帶陰沉,帶著假笑拱了拱手,算作行了個禮。
錦衣衛指揮使,馬順!
朱祁鈺目光凜了凜,開口道:“有勞馬指揮使,本王大病方愈,受不得風,便不回禮了。”
“咳咳,前些日子,本王因傷寒在府中修養,叫宮中母妃甚是憂心,今兒剛好了些,便遞了牌子,想進宮瞧瞧母妃,叫她老人家安心,不想竟驚動了馬指揮使。”
現下天色已經蒙蒙亮起,雨也停的差不多了。
朱祁鈺掀開簾子,剛說了兩句話,被冷風一吹,不由得咳嗽起來。
不管他那是大夢一場,還是前世今生,總歸有些事情是不會錯的。
今上寵信王振,任由其在朝中大肆結黨,糾結黨羽。
王振自己,以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身份,提督東廠,把持著司禮監和東廠兩大要害。
作為天子親軍的錦衣衛指揮使,自然也是他的親信。
馬順是被王振保舉接掌的錦衣衛,平素依仗王振的權勢,氣焰也甚是囂張,尋常人等皆不放在眼中。
如今聖駕親征,宮中防務,便是由馬順和駙馬都尉焦敬負責。
朱祁鈺雖然瞧不上他,但是說話也還客氣。
這馬順雖然平素目中無人,但是因著朱祁鈺是今上親弟,尚算客氣幾分。
不過今天卻是一反常態,盯著朱祁鈺,皮笑肉不笑的說。
“王爺說笑了,太醫院那邊剛剛回稟,說王爺至今晨方醒,身子尚需好好將養,怎麼竟這般著急,要進宮去?”
朱祁鈺神色略有些為難,猶豫了下,方道:“不瞞馬指揮使,本王這些日子病得厲害,險些醒不過來,母妃性子溫弱,心中焦急卻不便出宮,遣人一日一問,為人子者,既已安好,自當請見,令母妃安心。”
略停了停,朱祁鈺又問道:“我昏迷著這些時日,神思不清,諸般事宜一概不知,一醒過來,便見京城九門封閉,如今到了宮門口,又勞動馬指揮使親自過來,可是京中有何要事發生?或是皇兄大勝瓦剌,凱旋班師了?”
馬順聽了他這番話,漸漸放下心來。
彆的不說,吳賢妃隻郕王這一個兒子,的確是當眼珠子疼的。
這幾日郕王昏迷不醒,吳賢妃吃齋念佛,睡不安寢,差點便求到太後娘娘麵前,要出宮去瞧兒子。
郕王平素也的確時常進宮請安,若無要事,常常在景陽宮一呆就是一天,孝順的很。
馬順管著錦衣衛,探聽消息本就是拿手的事兒,這些自然是一清二楚。
何況,事情本就如朱祁鈺所說,他這幾日的確一直都昏迷著,今晨方醒,想來也不可能提早知道什麼消息,不然也不會問出這等話。
於是,馬順收起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拱了拱手,道。
“郕王爺,您持著皇上賜的腰牌,按理來說,可以隨時入宮覲見賢妃娘娘,可不巧的是,太後娘娘剛剛下了懿旨,進出宮禁的一應人等,都需嚴加盤查,宗室大臣若要覲見,需得太後懿旨。”
“下官奉旨辦事,還請郕王爺體諒,您且在宮門口稍後,下官這就前去稟報太後娘娘。”
說罷,便轉身進了宮門,自去稟報去了。
不多時,馬順便帶著人回來了,隻這次不單他一個人,與他並肩而來的,還有一個身著蟒袍,頭發花白的宦官。
司禮監秉筆太監,金英!
如果說王振是內官中最有權勢的一位,那麼金英就是內官當中最具實權的一位。
除了王振這種極受皇帝寵信的宦官之外,正常來說,內官都是十分講究資曆的。
金英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早在太宗年間便已入宮,服侍過三位先帝,至先皇時,便是內宦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深受先皇信重。
王振雖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但他同時統領著東廠,平時籠絡黨羽,排除異己還來不及,實在沒有那個耐心處理各種繁雜的政務。
是以除了王振覺得對自己有用的奏本之外,其他的大多數庶務,都是由金英來負責的。
如今王振隨駕出京,司禮監便是金英做主。
金英平素便不苟言笑,這次也是一樣,走到馬車前,行了個禮,道。
“內臣金英見過郕王爺,傳太後口諭,命郕王入本仁殿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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