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景陽宮,和朱祁鈺印象當中的,還是有幾分差彆的。
看起來樸素清減的多。
畢竟,前世的時候,縱然性子淡薄,但是作為皇帝的生母,不管是宮裡的陳設,還是隨侍的人數,都不會少了。
而現在的吳賢妃,不過是一個在後宮當中安穩度日的先皇妃嬪,雖然孫太後倒不至於刻意為難,但也著實算不上好。
偌大的景陽宮中,加上青珠,隨侍的宮女內侍不過五六個,擺設也都寒酸的很。
剛走到暖閣門口,便看到吳氏在宮人的攙扶下走了出來。
“見過母妃。”
朱祁鈺行了個禮,臉上也掩去了剛剛的複雜神色。
吳氏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眉目間卻泛著一股子高興勁兒,拉著朱祁鈺的手,二人在暖閣中坐下,不住地問道。
“身子怎麼樣了?芸娘剛剛遣人來報信,說你好了些,這便急著進宮來了,也不怕再受了風,興安,你是怎麼伺候的自家主子?”
芸娘是汪氏的閨名。
興安侍立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
賢妃娘娘就不是衝著他,而是衝著自家王爺去的。
母子倆的事兒,他還是不多嘴的好。
聽著吳氏熟悉的嘮叨,朱祁鈺心中一暖,道。
“勞母妃掛念了,兒子一切都好,太醫說了,接下來隻需靜養便是。”
母子倆一起坐著,說了些閒話。
這會吳氏還沒用早膳,於是他二人坐著,青珠便帶著一乾仆婢退了下去,準備早膳。
吳氏見了兒子高興,早膳也便多用了些。
待收拾了重新坐下,朱祁鈺猶豫再三,還是開口道:“母妃恕罪,今日兒子進宮,其實是有事而來。”
吳氏抿了口茶,也收斂了麵容,道:“是皇上那邊出事了,對嗎?”
朱祁鈺一驚:“母妃怎麼知道?”
“哀家在這宮中多年,彆的沒練出來,眼力還是有的。”
吳氏歎了口氣,道。
“昨天夜裡,有大臣深夜叩闕,今兒一大早,皇城四周遍布著禁軍,哀家又不聾不瞎,這京城當中,能讓太後如此舉動的,自然是和皇上有關的,而且看這情形,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朱祁鈺愣了愣,他倒是忘了。
母妃雖然性子淡薄,但是在這宮中沉浮多年。
而且護持著他這個除了皇上之外,唯一的皇子順利長大成人。
又豈會是真的全無心計?
自然,這眼光也非尋常人可比的。
想了想,朱祁鈺朝著興安揮了揮手,後者頓時會意,退到暖閣外頭守著去了。
“母妃猜得不錯,昨日軍報到京,大軍在土木堡遭到伏擊,勳戚大臣死傷超過九成,大軍近乎全軍覆沒,最重要的是……”
“皇上,被虜賊俘獲了!”
此刻四下無人,朱祁鈺也沒必要藏著掖著,話說的十分直白。
“什麼?!”
饒是已經心中有了準備,吳賢妃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顫,手上的杯子都險些打翻在地。
朱祁鈺也知道,這等消息太過駭然。
因此他說完之後,便停住了話頭,見此情況,伸手將母妃手裡的杯子接過,安穩的放在桌子上。
停了半刻,吳賢妃總算是消化了這個消息,幽幽道。
“前兒軍報一封一封的發回來,皇上任由王振妄為,弄出一件件荒唐至極的事來,哀家便有所預感。”
“皇上長在深宮裡頭,隻覺得大軍出征,十拿九穩,可兵者凶器,你父皇動兵都慎之又慎,又何況皇上這麼一個素不知兵的,由著王振妄為,遲早會釀出禍事。”
伸手揉了揉額頭,吳賢妃歎了口氣。
“隻是沒想到,竟至於此!”
不過畢竟不是自己的兒子,她老人家感懷了片刻,便醒過神來,盯著朱祁鈺,問。
“這麼說,剛剛青珠說,太後在本仁殿召見了一大批重臣,便是為了此事吧?你恐怕亦是為了此事而來吧!”
前一句話,吳賢妃尚有幾分不確定,後一句話,用的便是陳述的口氣了。
朱祁鈺低頭,說:“兒子慚愧,的確如此。”
吳賢妃定定地望著他,半晌,方道:“哀家不知道你是如何提前得知的消息,但是你如何便這般篤定,皇上回不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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