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昌心念電轉,額頭都滲出一絲絲的冷汗。
袁彬,梁貴,喜寧,嶽謙……
外頭一道雷聲劈下,李永昌似乎抓住了一點竅要,剛要開口,便聽得一旁有人開口說話。
是兵部侍郎於謙!
事實上,剛剛朱祁鈺開口發問的時候,於謙便心中有所猜測。
待得朱祁鈺一番話說完,殿內群臣議論紛紛,他更是心中大定。
以他的眼力,自然很輕易的就能夠想到,李永昌會在哪個地方做文章。
所以他搶先一步,站了出來。
“啟稟王爺,梁貴一行人等,由我隨行官軍一路護衛,兵部軍報記錄在冊,已於十七日正午時分,將攜帶財物,送入也先大營,時瓦剌平章阿剌知院親自出迎,接入中軍,後俱被扣留。”
這一番話,有幾個詞,於謙刻意放緩了語速。
首先便是時間,十七日正午時分……
群臣隨即便想起,上一封軍報當中,賊虜裹挾天子叩宣府城門的時間是十七日酉時……
於是大臣們理所當然的將這些事情串在了一起。
十五日,土木之役大敗,天子被俘,遣袁彬傳話,命梁貴取金銀財帛“贖回”天子。
十六日,軍報到京,太後娘娘召集重臣,決定按照也先的要求,連夜派人如數送去。
十七日正午,梁貴將金銀財帛送到也先大營。
也先見有利可圖,於是得寸進尺當日酉時,裹挾天子,欲不費一兵一卒,占據宣府,被拒絕後,再次討要更多的金銀。
這樣一來,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清晰的多了。
想清楚之後,在場眾多大臣的眉頭皆是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賊虜果然沒有釋放天子的心思,隻不過待價而沽,欲行勒索之事而已!
李永昌咬了咬牙,身子都微微有些發顫。
於謙的這一番話,可謂把他的後路都堵的死死的!
當日議事,有數個重臣在場,直接否認是肯定不行的。
那麼就隻能從梁貴身上著手,不管是說他私吞了財物,還是出了意外,沒有如數送達,事情就沒成。
事情沒成,就不是也先出爾反爾,朝臣們便還是會對是否答應他的要求,有所爭論。
朱祁鈺在一旁冷眼旁觀,自然對李永昌的想法清清楚楚。
到了如今,他隻覺得可笑。
堂堂大明天子,落入賊手,為保性命,先是慌慌張張的籌集“贖金”,其後竟然還帶著敵軍,命守將在敵軍陣前開門。
他的母親,大明的太後娘娘。
出了這等事情,不僅不對她兒子的行為感到憤慨,反而一力遮掩,甚至授意自己的總管太監,想要替敵酋說謊。
當真是可笑至極!
不過於謙也不是吃素的,兩句話便堵死了他的話頭。
剛剛於謙的那番話。
除了點出了具體的時間,還特意強調了一點。
那就是瓦剌平章阿剌知院親自出迎,阿剌知院是也先的心腹,既然他出麵了,就說明也先肯定收到了這筆金銀。
如此,加上李永昌之前的話,便坐實了也先貪欲熏心,得寸進尺的醜惡嘴臉。
當即便有大臣站出來,道。
“王爺,若僅是金銀財帛,我等便是窮儘家財,也定救天子於危難之中,然賊虜欲壑難填,今日要金銀,明日要城池,後日便敢使我大明俯首稱臣,此等氣焰,斷不可助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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