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順門後,孫太後隔著屏風,望著前頭的朝會,鳳眸不由得眯了起來。
朝會進行到現在,基本上還算順利,唯一出現的意外,就是李賢突然的奏疏。
這讓孫太後下意識的感到有些警覺……
在慈寧宮的時候,他們商議的可不是這樣的。
不管怎麼說,土木之敗都要有人來承擔責任的,作為隨行的大臣,顧興祖等人的罪責,是逃不掉的。
孫太後原本打算,讓文臣鬨騰一陣,然後她在勳戚的“苦苦哀求”之下,出麵說情,將人保下,誰能想到,李賢竟在這朝會上先發製人。
若僅是為顧興祖等人說情也就罷了,竟還出言要廷推五軍都督府都督。
哪怕是她這個不常參與朝事的後宮婦人,也知道這等要求,文臣是絕不可能答應的。
這個李賢,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這個時候,自宮內過來了兩個內侍,在李永昌的耳邊說了兩句,李永昌猶豫了下,還是上前道。
“太後娘娘,剛剛景陽宮那邊傳來消息,說是郕王妃來探望賢妃娘娘了。”
孫太後本就有些煩躁,聞言皺眉問道:“不是昨兒剛來過嗎?”
李永昌答道:“據說是帶了不少珍貴的補藥過來,要送給宮裡的各位娘娘,報信的人說,臨出來時,賢妃娘娘已經帶著郕王妃往坤寧宮去了,約莫這個時候,已經到皇後娘娘那了。”
孫太後想起自家那個整日哭哭啼啼的兒媳,不由覺得一陣頭疼,揉了揉額角,道。
“吳氏在宮裡頭多年,光憑皇後一個人怕是應付不來,你遣人隨時盯著,有什麼異動便來報哀家。”
說罷,瞥了一眼端坐在左順門外的朱祁鈺,孫太後心頭的不安感更盛,但是卻始終想不通,到底是哪個地方不對……
…………
朝會還在繼續。
陳鎰和俞士悅說完之後,又有幾個科道禦史站出來,表示對李賢的反對,不過說辭大都和陳鎰兩人差不多。
更多的朝臣,都將目光放在了王直和於謙的身上,但是不知為何,他二人始終不曾開口。
見局麵有些僵持,朱祁鈺索性開口點人,道。
“大塚宰,豐城侯提議一並廷推三名五軍都督府都督,吏部為六部之首,您又執掌吏部,覺得此議如何?”
王直的眉頭緊緊地擰著。
身為百官之首,他所考慮的要比所有人都多,李賢此舉,固然不合規製,但是如今是特殊時刻,些許逾矩的行為,不算什麼,也不值得拿來做文章。
文臣這邊,也有很多地方做了權變,互相撕扯起來,有理也變成沒理,沒有必要。
何況李賢剛剛拿出來的理由,還是比較充分的,他如果要反對的話,就要拿出一個份量足夠的理由。
陳鎰說得擾亂規製,份量太輕,而俞士悅說的圖謀京營提督,又沒有實證,這兩個都不行。
思忖了片刻,王直開口道。
“豐城侯本為五軍都督府都督,土木一役,朝廷武臣損失慘重,五軍都督府掌事官空缺,豐城侯向朝廷提議補授都督,並無不妥之處。”
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王直竟然沒有反對,而是表示了讚同。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王老大人轉過身,對李賢道:“不知豐城侯,可有候選名單?”
李賢似乎也有點愣神,他早就做好了準備,文臣這邊會激烈反對,卻沒想到,身為六部之首的王直,竟然如此輕易的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