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朱祁鈺的態度突然變得強硬起來,孫太後心中頓時一驚。
定然是自己剛剛的表現,讓他看出來了什麼,但是此刻她已顧不上那麼多,後宮當中,已然布置了下去,若是她不能及時回去,隻怕一番布置都要白費,甚至可能反蝕把米,故而她隻能沉下臉色,冷聲喝道。
“大膽!”
“你這是在脅迫哀家不成?”
場麵頓時變得緊張起來,隨著孫太後過來的一乾衛士,也悄悄戒備起來,然而朱祁鈺麵對孫太後的厲喝,卻依舊不慌不忙。
相反的,孫太後這番色厲內荏的表現,讓他越發堅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向後退了兩步,朱祁鈺開口道。
“聖母多心了,臣自然不敢脅迫聖母,隻不過此事乾係重大,若無聖母到場,不敢商議,既然聖母有事回宮,那不如擇日再議,臣這些日子以來,處理國政十分繁忙,想要進宮看看母妃,還請太後恩準!”
孫太後目光沉沉,死死地盯著朱祁鈺。
果不其然,還是被他察覺到了!
朱祁鈺作為天子唯一的弟弟,早就獲準可以隨時入宮探望吳賢妃,哪用得著她恩準什麼?
宮裡的一番布置,本就是倉促而為,留有不少破綻,她之所以這麼急著回去,就是想要趁彆人發現之前,將事情死死敲下。
但是若是多了一個朱祁鈺……
想也知道,他若跟著去了後宮,絕不會坐視自己對吳氏動手。
他可不是後宮中人,孫太後能夠光明正大的奈何吳氏一個先皇遺妃,但是若要動他這個監國親王,勢必會掀起洶湧的朝議,到時候,彆說是鉗製朱祁鈺,她不被朱祁鈺倒打一耙都算是好的了。
因此一時之間,孫太後隻覺得騎虎難下……
然而隻片刻之後,孫太後就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浮起一絲笑意,這突然的變化,讓朱祁鈺心頭不由得警鈴大作。
果不其然,下一刻,孫太後招了招手,將李永昌喚了過來,從袖中拿出一方小小的印章,塞在他的手裡,然後又在他的耳邊說了兩句。
李永昌聽完之後,頭上頓時就肉眼可見地滲出了一陣陣冷汗,有心開口說話,但是一抬頭瞧見孫太後強橫的目光,隻得咽了回去,心驚膽戰地領了命,帶著幾個人就離開了。
待李永昌離去,孫太後才轉過頭,對著朱祁鈺冷笑道:“既然你非要哀家去議事,那哀家便隨你去又如何?走吧,郕王殿下!”
朱祁鈺擰著眉毛,目光森冷的盯著李永昌離去的身影。
他敢確定,李永昌此去,定是奉了孫太後的命令,要去對吳氏和汪氏下手……
但是即便知道,他也沒辦法阻止。
剛剛的那一場大朝會,孫太後已經失去了對於京營和錦衣衛的控製。
但是真正宿衛宮城的上直二十六衛,哪怕名義上歸京衛指揮使司統轄,也真要有事,他們隻會聽從孫太後的調動。
朱祁鈺看得清楚,剛剛孫太後給李永昌的,便是調動宿衛的印信。
宮中,始終還是孫太後的地盤……
以朱祁鈺如今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插得上手!
唯一的辦法,就是他自己進宮,孫太後再大膽,也不敢對他這個監國親王出手。
但是孫太後派李永昌回去,自己留下來,明顯就是為了攔住他,不讓他進宮去。
宮中儘在孫太後的掌握當中,他又不可能強闖,何況外朝的那些老大人們,此刻恐怕已經在往宮裡麵趕了……
朱祁鈺臉色十分難看,但是作為始作俑者的孫太後卻高興得很。
今天的一場朝會,屢屢出乎她的意料,不知不覺間,她竟被朱祁鈺算計的軍權儘失,怎一個憋屈了得?
此刻見得朱祁鈺被她反將一軍,如何能不大大的出一口惡氣。
但是讓孫太後失望的是,朱祁鈺很快便冷靜下來,拱了拱手道。
“多謝聖母體諒,既然如此,那便請太後娘娘,隨臣過來吧!”
說到底,兩世為人,朱祁鈺的心性要堅韌得多,過了最初的慌亂,也漸漸地冷靜下來。
事已至此,再多擔憂已是無用,先前孫太後執意要親自回宮,無非是沒有信心,彆人回去一定能夠奈何的了吳氏。
既然如此,那麼朱祁鈺隻能選擇賭一把!
就賭孫太後不在的情況下,沒有人能夠奈何的了他的母妃……
畢竟,孫太後早就準備,他也提前做了布置,相信以母妃的智計,定然知道該怎麼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朱祁鈺定定的望著走在前方的肩輿,心中默默道。
孫氏,太後娘娘……
且看一看,到底是誰的手段更勝一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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