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當中,一片寂靜。
脫脫不花饒有興致的望著這個看似綿軟,實則暗藏鋒銳的大明使節,沒有回答他。
和談這種事情,向來是誰先服軟,誰就吃虧。
既然對方主動上門,那麼主動權自然是在他的手裡。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慢慢和他們一點點的磨。
一陣寒風,吹動了大帳沉重的裘皮簾門,幾片雪花被寒風裹著,吹進大帳。
落在溫暖的長毛地毯上,很快便化成了雪水。
王文重新坐下,望著一枚枚細小的雪花,笑吟吟的開口道。
“可汗,今年的這場雪,來的要比往些時候早得多。”
“草原部族放牧為生,這雪來的如此早,怕是這個冬天,牧人們的日子,不好過吧?”
脫脫不花的神色沉了下來。
儘管他明知道,這是對方故意的,但是他還是冷聲道。
“這都要拜大明所賜!”
提起這件事情,脫脫不花的火氣就一陣陣的往上冒。
天知道這幫大明的官軍是發什麼瘋,竟然成建製的跑到草原上劫掠。
草原上的部族,固然是全民皆兵。
但是一則青壯的勇士都已經被征召來打仗。
二來他們畢竟放牧為生。
麵對著裝備精良,又是成建製的大明官軍,如何能夠抵擋?
殺人,放火,搶牛羊,除了某種不可描述的事,能乾的他們都乾了。
開始的時候整個小部族全都屠滅,到了後來,他們還會刻意留下一些老弱婦孺。
這個冬天,蒙古各部何止是不好過那麼簡單,簡直是雪上加霜。
更重要的是,脫脫不花雖然名義上是蒙古各部的共主,但是他能夠掌控的,就隻有韃靼本部而已。
那幫可惡的明軍,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開始的時候都是趕儘殺絕,到後來總是會遺留一部分的婦孺老弱。
或許這在大明,是一種仁慈的舉動。
但是在草原上,卻是將脫脫不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和也先本就不和,兩個人相互都有提防。
所以哪怕是大軍出征,後勤也都是由各自的部族來負責。
畢竟這是大軍的生命線,他們不可能交給對方的部族。
也先手下除了有瓦剌,還有諸多部族,但是脫脫不花這邊,隻有韃靼本部。
本來後勤壓力就很大,現在又有明軍劫掠,那些活不下去的老弱婦孺,紛紛投奔到大的部族。
為了減少後勤的壓力,這些人瓦剌基本都不會收下,所以大多都投奔到了韃靼。
作為蒙古各部的共主,脫脫不花又不能不管。
這下子,原本儲備的糧食牛羊,就越發的不夠了。
陰沉著臉色,脫脫不花冷聲道。
“你們縱容大明的官軍四處劫掠,可知道這個冬天,有多少老弱會被凍死餓死?大明自詡禮儀之邦,便是如此踐行聖人之道的嗎?”
相對於脫脫不花的憤怒,王文就平靜的多。
兩方談判,看的就是誰更能繃的住。
對方歇斯底裡也好,皮裡陽秋也罷,都好過什麼情緒都不流露。
再度拱手一禮,王文道。
“可汗此言差矣,我大明從未縱容官軍劫掠,可汗和太師如今大軍壓境,我大明官軍布防還來不及,豈敢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