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前往巡視時,各處可通人的狹窄小路,俱已經被官軍以土木壘砌堵上,凡可通馬的小路,也已深挖壕溝,布置拒馬樁,另有官軍值守。”
陳鎰的口氣平平,就隻是在簡簡單單的敘述自己所看到的事實。
但是於謙卻能夠感覺到,隨著他的陳述,殿中群臣間,悄悄起了些許的議論聲。
想了想,於謙開口道。
“皇上,我官軍雖然準備齊整,但是一則紫荊關地勢複雜,萬一被也先用奇兵偷襲,難免不會有意外。”
“二則,紫荊關駐守官軍,常年承平,未見血光,戰力幾何,有待檢驗,故臣以為,當以穩為主,不可冒進。”
應當說,於謙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的。
紫荊關雖然地勢險要,但是畢竟屬於長城的內三關。
自太祖皇帝驅逐舊元之後,數十年來,還沒有軍隊能夠打到過紫荊關。
太宗皇帝靖難,也根本走的不是紫荊關,而是直接打的居庸關。
這就導致了,紫荊關這些年的官軍,並沒有真正打過仗。
就連太上皇親征的時候,也沒有動紫荊關的兵馬。
儘管這次軍報到京之後,朝廷很快就派遣了都督同知陶瑾和右副都禦使孫祥接手紫荊關的防務。
陶瑾自不必說,屢有戰功,從揚州衛的一個千戶,一步步憑借戰功,升遷到中軍都督府的佐貳官,能力謀略都是一等一的。
孫祥雖然是科舉出身,但是他是大同人,而且是軍戶出身,少年時,也是曾經跟著官軍抗擊過瓦剌的。
他二人的能力和血勇不必質疑,但是也得考慮到,紫荊關守備官軍這些年的確操練廢弛,戰力不高。
儘管這些日子已經竭力改善,但是到底戰力幾何,依舊要打個問號。
何況紫荊關雖然地勢險峻,崇山峻嶺,但是這隻是對於騎兵而言十分不利。
崇山峻嶺意味著地勢複雜,有無數崎嶇但是可走的小路。
雖然這些日子,紫荊關的官軍,已經將已知的大多數小路都堵上,甚至挖了壕溝,重要的路徑上也布置了守軍。
但是萬一有疏漏之處,被敵人偷襲了呢?
方方麵麵都是需要考慮的!
誠如於謙所說,大明如今已經是背水一戰,這一場仗,他們輸不起!
於謙誠懇的看著禦座上的天子,他無比希望,天子能夠一如既往的站在他這一邊,給予他充分的支持。
然而這一次,他注定要失望了!
朱祁鈺沉吟了很久,最終,朝著陳懋問道。
“陳侯,若要派遣京軍支援紫荊關,何人可以領兵?”
於謙心中一沉,開口道。
“陛下……”
然而他剛開口,便被天子截斷了話頭。
朱祁鈺從禦座上站起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開口道。
“卿等所慮,朕實知之,然而土木一役,我軍大敗,百官蒙難,上皇北狩,此誠奇恥大辱也。”
“列祖列宗英靈在上,京師乃是一國都城,若真被瓦剌長驅直入,列陣於京師之外,卿等與朕有何顏麵,再見天下萬民?”
“若我各關隘空虛,無奈之下也便罷了,如今我大軍準備充足,兵精糧足,據險而守,有極大把握,可以拒瓦剌大軍於關外,豈可因無謂之憂慮,而裹足不前,令無數邊境將士白白犧牲?”
於謙還想再勸,但是陳懋已經移步上前,道。
“臣舉薦寧遠伯任禮,此人曾隨平西侯蔣貴,擊潰韃靼阿岱汗,與也先亦曾交手,臣以為可命任禮為總兵官,陶瑾為副總兵,守備紫荊關,定可保紫荊關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