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中。
朱祁鈺望著拜伏在底下的李賢,沒有說話。
對於朱儀這個人,他是有印象的,善騎射,少年老成,雖然不善領兵,但是算是勳戚年輕一輩當中,比較不錯的青年人。
前世的時候,雖然朝廷追究了朱勇的罪責,罷去了成國公的爵位。
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在景泰三年的時候,借著太子新立的機會,又恢複了成國公一脈的爵位。
平心而論,如果複爵能夠繼續維持勳戚三脈並在的局麵的話,朱祁鈺自己,倒是不吝嗇這麼一個公爵。
但是問題是,現在大戰剛剛結束,土木一役的罪責,固然不能全都推到朱勇的身上,但是總歸和他有關係。
就算不牽涉土木這檔子事,鷂兒嶺一戰,朝廷戰死兩萬餘官軍,這等大敗,也是要論罪的。
這個時候,直接恢複朱勇的爵位,文臣這邊隻怕是要不滿。
沉吟片刻,朱祁鈺輕聲開口道。
“朕沒記錯的話,成國公在時,有儒將之名,雖為國公,但是對於朝中諸文臣,甚是有禮,頗受讚譽,若是此事有群臣所請,朕自不會阻撓。”
雖然不容易,但還是要做的。
如今有了李賢這個在勳戚當中的釘子,他可以間接影響到靖難降將一脈。
如果說能夠恢複朱勇的爵位,那麼燕王府一脈也就穩住了。
而且,由李賢出麵去做這件事情,也能夠緩和他和燕王府一脈的關係。
除此之外,朱祁鈺沒記錯的話,燕王府一脈的那幾家勳戚,在京營當中,有很大的人脈。
要知道,京營最開始就是由太宗皇帝設立的,而當時太宗皇帝最信任的,就是燕王府本部的勳戚。
時至今日,燕王府一脈的勳戚,在京營當中還是有很大的影響力。
不過聽了天子的話,李賢卻是有些卡殼。
他聽出來了,天子是讚成這個提議的,但是又說要有群臣所請,這就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那幫文臣巴不得能夠徹底罷去成國公的爵位呢,怎麼可能會主動幫忙說話?
然而天子卻沒再給他開口發問的機會,直接便道。
“此事既然是成國公府之事,那你也當去問問成國公府有沒有什麼法子,總不至於,讓你一個人來回奔波,今日就到這吧,你先回去。”
但是李賢聞言,隻得起身,道。
“老臣告退。”
出了殿門,李賢還是參不透其中的意思,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那就是,成國公的這個爵位,就是天子交辦給他的第一樁事情。
須得好好辦成,這樣才能真正取得天子的信任。
反正李賢現在已經想明白了。
民間的流言傳成了那個樣子,他是怎麼著都要被綁在天子的大船上了。
天子若是能夠長長久久的坐穩大位,他的地位權勢自然也能跟著水漲船高。
要是運氣好的話,未必沒有機會,能夠將他這個一代的國公,變成世襲的國公。
但是要是天子的大船翻了,彆說是世襲的國公了,自家原本的侯爵,隻怕也要賠進去。
身為勳戚,李賢比天子更加清楚,勳戚之間盤根錯節的勢力,也更清楚他們背後的勢力和能量。
事實上,在天子麵前,他還有一句話沒有說。
那就是,相比於文臣,在勳戚當中,還有為數不少的家族,其實都是太上皇的死忠。
因為相對於文臣來說,勳戚事實上更在意法統這回事。
文臣不過是出於他們所謂的禮法大義,但是勳戚這邊,實實在在關係到了自己爵位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