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委屈了!
搖了搖頭,朱祁鈺將目光放在殿中那個手足無措的禦史身上,開口道。
“韋卿,沈尚書所言,你可有話說?”
剛剛跳出來的這個禦史,名叫韋安,是土木之役後,剛剛提拔上來的禦史。
就在李賢的奏本遞上去的時候,他就臉色發白,意識到自己太冒失了。
這前腳他還彈劾戶部屍位素餐,拖延朝廷大計,後腳人家就把事情給解決了。
這倒顯得,人家在為國家大事忙碌,他自己在後頭給人搗亂一樣。
感受到四麵八方投來的目光,韋大人的臉色由白轉紅,拜倒在地,悶聲道。
“是臣未經調查,貿然失言,誤會了戶部諸位同僚,請陛下責罰。”
切,沒骨氣……
殿中一幫吃瓜的老大人,麵露失望之色。
他們本還以為,這個年輕輕的禦史,能多扛一會。
畢竟,禦史言官,乾的就是風聞奏事的活。
所謂風聞奏事,字麵意義上來說,是根據傳聞來參奏彈劾。
大明的風聞奏事,沒有這麼隨便,但是也差不太多。
具體來說,就是在朝廷和地方政務的運轉當中,隻要掌握監察權的科道官認為不妥,便可以提出質疑,要求糾察。
這種彈劾,是不必有詳實的證據支撐的。
畢竟,要是有證據,直接交法司,上廷議,就不必糾察了。
如果糾察出來沒有問題,那麼這事就算了結,糾察出來有問題,那麼就按製處罰。
這種情況下,言官彈劾錯了,才是常態。
所以,大明的禦史科道,驕傲的很。
說對了是我敢言直諫,神目如電。
說錯了……我也不道歉,而且下回還敢。
因此,這個禦史這麼快就慫了,的確是讓人有點失望,心中忍不住哀歎,現在的年輕人,真的一代不如一代……
吃瓜的老大人們,本以為此事到此結束,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天子開口了。
“既然韋卿認錯,所謂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著罰俸一月,閉門思過七日,以示懲戒。”
這下,不僅是應該上前領旨的韋安愣住了,就連底下的群臣,也“嗡”的一聲,開始議論起來。
未過片刻,便有禦史出列,道。
“陛下,此舉不妥,韋安身為科道,自有監察之權,風聞言事乃是本分,豈可因此罪之?”
“不錯,縱然彈劾有誤,亦是常事,因言罪之,實有不妥,還請陛下三思。”
“陛下……”
如果說剛剛,底下的一幫大臣還是在看戲的話,那麼現在,他們可個個都打起了精神。
和剛剛隻是惡心戶部的彈劾不一樣,這可是涉及到朝廷典製的事情。
韋安被罰的不重,一個月俸祿,七天閉門思過而已。
可問題是,大明對待諫官曆來寬宥,因為彈劾有失而懲罰諫官,在大明來說,是會被抵製的。
諫官可以因為君前失儀,行為僭越而被懲罰,但是因為彈劾本身而被罰,是多數朝臣不能接受的。
這也正是大明言路暢通的根本所在。
如今天子此舉,雖然罰的不重,但是其中隱含意義,卻令朝廷群臣不得不重視。
麵對著這麼多朝臣的諫言,朱祁鈺倒是淡定的很,偏了偏頭,對著一旁的左都禦史陳鎰問道。
“總憲以為,朕此舉可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