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不是在拿身家性命去賭了,而是拿著生前身後名去賭了。
天子既然要開放互市,那麼和脫脫不花的談判內容,遲早要公之於眾。
雖然這件事情是天子的手筆。
但是,聖天子是不會錯的。
那麼作為未經朝廷許可,擅自承諾開放互市的王文,無論出於何種緣由,都將會承受最猛烈的朝議彈劾。
不過讓沈翼感覺到安慰一些的是,天子既然說了,此事於謙知曉,說明他並不反對此事。
如此一來,王文,於謙,加上自己,讓互市通過朝議,還是有不小的把握的。
不錯,話說到這個份上,沈翼已經自動的擺正了自己的立場。
邊境要修繕,工部要修渠,明年若有災情,還要賑災,宮裡據說也要整修宮室。
事事處處都要銀子,國庫是支撐不住的。
很明顯,天子給戶部指的路子,就是開放互市,找到一條新的財源。
他沈翼如果不想跟天子對著乾,那麼協助天子,成功讓互市通過朝議,就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不然的話,今天他幫著群臣抵製互市,明天因為沒銀子耽誤了邊境修繕或是工部修河,導致百姓受災。
那幫禦史們照樣會一道奏本,彈劾他屍位素餐。
到時候他連天子也得罪了,就隻有滾回老家致仕的份了。
這一點,沈尚書還是拎得清的。
想通了這些,沈尚書的臉色忽然變得有點奇怪。
回想起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天子這麼可勁兒的花錢,上下的折騰,而且還狠狠的在都察院麵前,給戶部撐了一回腰。
不會是,早就在盤算著這個吧?
畢竟,朝廷要開互市,最繞不開的就是戶部。
要不是天子這麼折騰,沈尚書手頭不至於這麼緊。
捫心自問,要不是國庫吃緊到這種程度,沈尚書恐怕真的未必就能下的了這個決心,跟著天子一起冒險,去對抗滿朝的物議。
被沈翼這麼若有所思的盯著,朱祁鈺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溫言道。
“沈卿是朝廷的大司徒,自然應該明白,節流不如開源,互市一開,朝廷的財政自然能夠鬆散許多,這是解決國庫不足的根本之策,比沈卿四處削減各處的預算用度,要有用的多。”
得,都到這個份上了。
就算是天子提前盤算好了,他沈翼也沒有彆的路可走。
而且天子說的是實話。
沈翼這些日子,過的可是憋屈的很。
國庫沒有銀子,他這個大司徒就直不起腰來,手裡沒有銀子的戶部尚書,算什麼大司徒。
要是國庫充裕的時候,那幫禦史哪敢這麼明晃晃的在朝上嘲諷他一個當朝的戶部尚書。
說到底,還是手裡沒銀子惹的禍!
擺正了立場,沈尚書也就真正開始從推動互市的角度開始思考,沉吟片刻後,他開口道。
“陛下所言甚是。”
“不過畢竟有前宋殷鑒在前,加之太祖,太宗朝曾對互市的嘗試,皆以失敗告終,此事若上朝議,必會遇到種種反對之聲。”
“以臣愚見,所爭論者,除了陛下方才所言的擔憂部族崛起之外,還有幾處要務需得解決。”
“唯有做好萬全的應對之策,才能保證此事順利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