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城門之事發生之後,舒良便知道,這位看著胖乎乎的鎮南王,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
剛剛在府門外的表現,更加讓他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說到底,他舒良不過是個內宦而已。
那天在城門口,是因為代表天子而來,所以他坦然受了鎮南王的禮。
但是今日,他卻是以私人的身份宴請鎮南王。
就像舒良自己所說的,哪怕是東廠提督,也不過就是天子家奴。
身份擺在那,合該是他向鎮南王父子行禮才對。
然而事實卻是,鎮南王受了他的禮,他卻受了鎮南王這位王世子的禮。
這不合規矩,但是毋庸置疑,會讓舒良這種內宦,感受到被尊重的感覺。
對於這位王世子的行為,鎮南王沒有表示絲毫的不滿,說明必然是事前商量過的。
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這父子二人,能夠這般不計較身份地位,可見必然是有自己的目的。
前廳當中,宴席已經備好,歌舞也準備齊整。
各自落座之後,一道道精美的菜式流水般的呈上,奏樂和歌舞都隨之而起。
舒良又寒暄了幾句,敬了杯酒,方問道。
“那日在城門口,王爺本說讓世子前來,咱家當時已經覺得十分不妥,卻不曾想,今日王爺竟紆尊降貴,親自前來,著實是折煞咱家了。”
鎮南王將酒飲下,胖乎乎的臉上依舊帶著笑,擺手道。
“舒公公客氣了,城門之事,是本王那兩個混賬弟弟不懂事,衝撞了舒公公,這些日子,本王一直甚為不安。”
“故而,今日方才前來登門賠禮。”
說著,他使了個眼神,旁邊的隨從便帶著人,將一份禮單擺在了舒良的眼前。
舒良打眼一瞧,裡頭有上好的絲綢,古畫,可都是價值不菲之物,連忙推辭道。
“這咱家可不敢收,今日王爺肯登門,已經是天大的麵子了,豈敢再不識好歹?”
話雖如此,舒良卻沒將那禮單還回去。
胖王爺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厚,連聲道。
“一點心意而已,舒公公不必推辭。”
說著,歎了口氣,道。
“話說回來,那日公公說,回宮之後,會將事情如實稟明皇上,不知皇上那邊,是個什麼態度,公公可否透露一二?”
舒良想了想,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不知王爺心裡頭,希望皇爺如何處置呢?”
鎮南王愣了愣,隨即便笑著道。
“說出來倒有幾分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家親族,本王肯定是希望能夠大事化小,不過他們二人本就跋扈,如今惹了不該惹的人,就算是略受薄懲,也是該的。”
品了品這話中的意思,舒良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擱下手裡的杯子,搖了搖頭,道。
“這,恐怕要讓王爺失望了,皇爺說了,區區小事,不值當他老人家下旨,賞了咱家手底下的內侍些傷藥,這事情便過去了。”
一旁的鎮南王神色一滯,顯然是有些失望,不過他很快就掩飾了過去,道。
“舒公公說笑了,這是好事,本王高興都來不及,有什麼可失望的。”
倒是一旁的鎮南王世子輕聲開口,道。
“的確是好事,不過也可看出,陛下還是愛重舒公公的,區區一個內侍受傷,能得陛下垂問,必是看了舒公公的麵子。”
“宮裡的傷藥是最好的,想必舒公公手底下那位受傷的內侍,也能好的快些。”
這話看似是對舒良說的,但是實際上,這位世子爺說話的時候,卻一直都瞟著自家的老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