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虛浮吹捧而已,本侯的難處,又有誰知道呢?”
說著話,任禮一臉真摯的望著羅通,繼續道。
“雖然之前本侯和羅大人並無交情,但是素聞羅大人文武雙全,心有抱負,今日一見,果真名副其實。”
“既然如此,本侯就跟羅大人說句心裡話,你我現在也算是自己人,共同為太上皇效力,但是羅大人應該明白,你我這樣的人,其實位置是很尷尬的。”
羅通眸光一閃,但是旋即便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反問道:“侯爺何出此言?”
聞言,任禮有些躊躇,一時有些捏不準羅通是什麼用意,思忖片刻,他繼續問道。
“如今你我都是自己人,羅大人就不要這麼生分了,本侯虛長羅大人幾歲,便托大幾分,喚羅大人一聲學古,私下裡,羅大人也不必喚本侯為侯爺,如此可好?”
學古是羅通的字。
官場之上,一般都以職位相稱,顯示隻有公事往來之意,若是稱字,要麼一方是另一方的長輩,要麼則是二人相交甚篤。
聽到任禮這句問話,羅通便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態度過於曖昧了,當下便道。
“那羅某就高攀侯爺,妄稱一句尚義兄了。”
任禮點了點頭,一副推心置腹的樣子,道。
“既然如此,那為兄就不諱言了,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你我彙聚在英國公府,固然是感念太上皇恩德,但是說到底,也是為了你我仕途著想,希望提前燒個冷灶,不是嗎?”
說著,任禮盯緊了羅通,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變化。
羅通默然不語,神色有些複雜。
任禮的話,說的不可謂不直接,他們這些人,打著感念太上皇恩德的旗號,但是實際上,就是一群不被重用的官場失意人,在投機罷了。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英國公府這邊,本來就是太上皇的舊人,注定不會得到當今天子的重用。
這一點,從這次的調動就能看得出來,天子提拔的要麼是邊將,如楊洪,範廣,要麼是以前不受重用的勳戚,如李賢,楊榮等人。
至於英國公府,定西侯府這些曾被太上皇重用的老牌勳戚,則是完全被冷落了。
文臣這邊,楊善,許彬等人,沒有一個是六部當中的實權官員,要麼是鴻臚寺的,要麼是太常寺的,在朝堂上都不屬於受重用的那一類。
羅通自己的情況相對特殊,他雖然在都察院,但是他是有案底的人。
若非這次瓦剌之戰,邊境急需用人,他也不會被提拔回來。
但是即便如此,他未來的仕途也十分艱難,正統初年的那件案子,雖然最後定的是貪汙狎妓,但是也足夠讓他的名聲在朝堂上壞掉了。
不出意外的話,他的仕途最多止步於右都禦史,出鎮各地巡撫,至於真正的七卿,想都不要想。
光是朝野輿論這一條,就足夠把他卡的死死的。
這也是羅通努力的鼓動叩闕的原因所在,對於文官來說,沒有什麼能比犯顏直諫,更能挽回聲譽了。
這回要是成功的話,那麼他就可以鼓吹自己私德略有瑕疵,但是大節無虧,說不定對自己未來的仕途,能夠有所轉機。
當然,叩闕的難度羅通心裡清楚,所以他也沒打算自己親自上,隻打算跟在後頭混個功勞。
所以,他還準備了另一條後路,就是任禮說的,燒冷灶。
外人或許不明白,一個北狩的太上皇,有什麼可逢迎的,就算是回來了,還能讓皇位再度易手不成?
一個失勢的太上皇,當然稱不上是什麼冷灶,真正的冷灶未來得能燒的起來才行。
所以,他們這幫不可能受當今天子重用的人,看似是在替太上皇謀劃。
但是實際上,真正投的機會,是東宮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