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有太上皇抬手,也先隻怕不會在乎殺掉幾個大明朝臣。
這中間的邏輯並不難推理。
因此,想起天子在朝堂上的強勢表態,張輗頓時就坐不住了。
“舜卿兄的意思是,天子是在聲東擊西,他真正的目的,是要激怒也先?讓他對使團動手?”
這個時候,蔣義也忍不住質疑道。
“這不大可能吧,也先有這麼傻嗎?雖然說……大明也未必會和他重起兵戈,但是,他要是真的敢這麼做,雙方交惡是必然的,他挾持太上皇,終歸還是想要謀些好處,真要是這麼乾了,豈不是絕了和談的路子?”
兩軍交戰尚且不斬來使,這是慣例,你殺了過來和談的使臣,不僅是在打臉,而且以後對麵就算想要和談,隻怕也沒有人願意出使。
這種行為,無異於自己堵死了後路。
陳懋的眉頭緊緊皺著,片刻之後,道。
“老夫也僅是猜測,不過除此之外,老夫想不到其他的解釋,單是互市之事,或許隻會讓也先緊張,但是若是加上天子最後在朝堂上的那一番話,他會作何反應,老夫實在有些擔憂。”
蔣義沉默了下來。
不錯,也先擄劫太上皇,遲遲不肯放歸,無非是待價而沽,想要索取好處。
但是今天朝堂上,天子說的明明白白,絕不妥協。
如此一來,也先惱羞成怒,想要給大明一個教訓,也並非沒有可能。
太上皇他肯定還是不敢動的,但是使團的安全,已經不能說是有十成十的把握了。
花廳中沉寂了片刻,眾人都沒有說話。
旋即,陳懋忽然開口道:“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扭轉的機會,之前的時候,羅大人不是已經聯絡好了不少禦史,打算在廷議之後叩闕嗎?”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羅通的身上,讓羅通不由的暗罵一聲沒安好心的老東西。
他算是發現了,自打上回鎮南王的案子結束之後,或許是是因為參與那樁案子的人,陳懋,焦敬,郭晟這幾個,降爵的降爵,罷職的罷職,禁足的禁足,隻有自己完好無損。
又或許是因為,這老東西被降爵之後,在英國公府這邊地位明顯下降,反而是自己成了文臣當中唯一的依仗,讓這老東西心裡不平衡。
總之,這老小子算是把自己給記恨上了,打從上回開始,就三番五次的找茬。
咬了咬牙,羅通開口道:“寧陽伯,當初你不是還說,叩闕是自己將把柄送到天子的手上嗎?”
陳懋端起麵前的茶盞,呷了口茶,淡淡的道:“時移世易,羅大人當初不也說,這是唯一的辦法嗎?怎麼,如今真的到了出手的時候,反倒退縮了不成?”
羅通差點就想跳起來跟陳懋打一架,不過想起那天晚上陳懋給他帶來的壓迫感,他還是壓下心頭的火氣,開口道。
“當初,老夫的確是打算叩闕,但是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朝中的七卿大臣,基本上都站在天子那邊,朝野輿論如今也偏於支持互市,叩闕的成功率已然很低。”
“何況,當初我們說好的,說服陳鎰和高穀兩個人出麵去當這個領頭人,但是如今,陳鎰早已經倒向了天子,高穀在朝議上也節節敗退,心生懼意,隻怕不會再願意出麵。”
“這個時候強行發動,才是真正的授人以柄,這個道理,難道寧陽伯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