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袁彬的這番話,他們也算略略安心下來。
於是,張軏便繼續道:“時間緊張,老夫就不跟袁校尉客套了,如今的情況,想來袁校尉也該知道些,朝廷內部,對於迎回太上皇一事,一直存有分歧,是我等竭力相爭,方才能夠順利出使。”
“但是如今到了此地數日,卻始終不得見上皇,亦不得也先相見,袁校尉久在瓦剌,所知應該比我等更多,如今那也先,到底是個什麼打算?”
袁彬亦是冒險前來,自然也不多廢話,直接道。
“不瞞諸位大人,這段時間在瓦剌,太上皇亦臥薪嘗膽,和伯都王,也先等人算是有了一些交情,話裡話外也曾試探過幾次。”
“以我等觀之,也先應當是有議和之意的,但是在也先的身邊,有一中官名為喜寧,極為可恨,此人多次勸說也先,不可輕易放歸上皇,還說隻要有上皇在手,大明必定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再起刀兵。”
“正因於此,也先現在十分矛盾,這才暫且擱置了和議一事。”
張軏眼神一寒,拳頭重重的砸在案上,強壓著聲音道:“竟有此等奸賊!罪該萬死也!”
袁彬略停了停,然後繼續道。
“不僅如此,我等還探聽到,喜寧曾建議也先假借議和之名,派遣使團前往京師,打探我各處邊隘及京師兵力駐紮情況如何,朝中大臣是主和還是主戰。”
“如若一切順利,他們便打算以送還太上皇為名,再次謀奪京城。”
“這些事情,雖然也先有意掩蓋,但是總歸是有跡可循,如今天氣漸漸和暖,我等發現,瓦剌近些日子,又在調動軍隊,恐怕,也先還是受了那喜寧蠱惑,賊心不死。”
帳中的氣氛有些沉默。
不得不說,袁彬帶來的,的確是一個壞消息。
他們原本以為,經曆過紫荊關一戰,也先已經不敢再圖謀大明,最多也就是索要一些財帛乃至土地。
但是誰能想到,竟然還有喜寧這號人物,在也先身邊煽風點火。
片刻之後,許彬開口問道:“所以,袁校尉的意思是,也先如今根本就沒有議和之意?”
袁彬躊躇了一下,回答道。
“也先如今也在搖擺不定,但是之前喜寧多次為他立功,他還是十分信任喜寧的,再加上紫荊關大敗,也先始終心中不甘,隻怕就算答應議和,也是假意。”
“所以,我等和上皇商議過後,覺得若真的想要營救上皇,必定要先將喜寧除掉!”
聞言,張軏向前俯了俯身子,問道。
“袁校尉可是已有良策?”
袁彬點了點頭,再次謹慎的四下望了望,方道。
“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兩日,也先便會再次接見諸位,到時候,諸位隻需……”
聽了袁彬的這個主意,張軏頓時一驚,罕見的有些猶豫不定,道:“袁校尉,這消息若是泄露出去可是大罪,若是失敗了,那可是……”
袁彬的神色顯然也有些掙紮,片刻之後,他重新拿過那柄作為信物的金刀,擺到張軏的麵前,鄭重道。
“三爺,我等情知此事是在冒大險,但是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彆的法子了,也先精明過人,若不是真的有利可圖,他斷不會上當,有金刀在此,此事亦是太上皇的意思,無論如何,喜寧必須要除掉!”
明滅不定的燭火下,張軏的神色陰晴不定,片刻之後,他似是下了什麼決心,重重的點了點頭,道。
“好,隻要能夠儘快迎回上皇,那麼這個風險,我等也隻能冒了!”
袁彬這才鬆了口氣,重新帶上過來時的裝束,道:“既然如此,時候也不早了,袁某就先回去,將一切稟告上皇。”
與此同時,在帳外的角落,某個緊緊守著營帳的使團衛士,將這番談話也進入耳中。
目送著袁彬離開,他想了想,一頭鑽進了黑暗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