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沒想到,隔著那麼遠,舒良竟然都能察覺的出來。
這下他是真的有些著急。
從那天出京的時候,舒良在驛站當中和他一番談話,朱儀就知道,他沒有彆的路可走了。
拒絕的話,成國公府的門楣當場就會不保,而一旦答應,就是徹底上了天子的船,再也下不來了。
他那個時候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胡濙跟他說的,想弄死李賢的心情。
入了天子的眼,就沒有第二條路了。
所幸,看過了這段日子的朝局,朱儀覺得,這條路的未來前途還算光明。
但是如今,要是天子也懷疑他,那可就真的完了。
看著舒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他就知道,光是那些虛套的話,是沒辦法讓這麼一個東廠提督打消疑慮的。
腦子飛快的轉動,忽然之間,朱儀靈光一閃,笑道。
“舒公公所言有理,不瞞舒公公,這段日子成國公府在朝中十分艱難,幸賴有嶽丈在旁開導。”
“他老人家數次跟我說過,如今的朝廷上,跟誰作對,都不能跟陛下作對,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讓我戒急用忍,好好為陛下效力,陛下仁德,絕不會虧待成國公府的。”
聞言,舒良愣了愣,旋即便點了點頭,道。
“原來如此,大宗伯久曆宦海,人情練達,他老人家的話,小公爺的確該多聽,小公爺放心,咱家會將今天的一切如實回稟,包括大宗伯的話。”
這才是該有的態度。
朱儀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舒良越是客氣,說明他越是心存疑慮,反而是這般直接了當的說會如實稟報,更讓人安心。
拿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朱儀又問道:“舒公公,不知錦衣衛那邊,進度怎麼樣了?”
陳懋等人以為朱儀不清楚宣府發生的事情,但是事實上,朱儀知道的遠比他們要早。
而且,對於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清清楚楚。
提起正事,舒良便收斂笑容,道。
“明日即可進京,宣府總兵陶瑾的奏本,大約會同時抵達京師,也就是說,最遲後日,這件事情就會在朝堂上傳開了。”
朱儀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好,方才我拒絕的乾脆,想必數日之內,他們是不會再來了。”
“但是京城當中他們能爭取的勢力,如今不多,有之前天官大人的鋪墊,等他們弄清楚了使團被抓的真正原因,還會按捺不住再來的。”
舒良道:“那倒要有勞小公爺了,還得再陪他們演上幾場戲,畢竟,如今成國公府的境況雖不好,小公爺對朝廷也多有‘不滿’,但是要趟這趟渾水,也需謹慎。”
聽著舒良口氣當中的玩笑之意,朱儀隻得苦笑一聲,攤了攤手,道。
“舒公公放心,這中間的分寸,我自會拿捏。”
於是,舒良點了點頭,起身道:“時間不早了,咱家這就回宮複命去了,小公爺不必著急,錦衣衛那邊也會配合,七日之內,他們必會再登成國公府的門,到時可就看小公爺了。”
朱儀含笑點頭,然後目送著舒良的身影,消失在了黑夜當中。
片刻之後,一個彎著腰的老管家走了出來,上前問道。
“小公爺,剛剛那位舒公公來的時候,帶來了幾個丫鬟仆役,說是宮裡賞的,您看……”
朱儀歎了口氣,神情有些複雜,想了想道。
“都安排到內院伺候吧,之後有客人到府,茶水伺候的事情,都交給他們幾個,另外,看看有沒有伶俐得用的,挑一個做我的長隨。”
老管家有些驚訝,不過到底也沒多說什麼,點了點頭,便下去安排了。
朱儀抬起頭,天上月色皎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