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上皇?”
雖是問句,但卻並沒有太多疑問的口氣。
俞士悅謹慎的道:“許彬自稱是受命而為,但是使團的另外兩個人,卻矢口否認,蕭維禎說一切是許彬主使,張軏則連泄露軍情之罪也不肯認。”
“正因於此,天子才遲遲不肯將此案的內情公之於眾。”
於謙的神色沒有絲毫波動,右手上的青筋卻隱隱凸起,問道:“有證據嗎?”
俞士悅搖了搖頭,道:“許彬稱此事乃是校尉袁彬居中聯絡,信物是上皇隨身的一柄金刀,但是袁彬現在遠在迤北,那金刀也在袁彬身上,所以目前來看,的確是許彬空口無憑。”
這應該算是個好消息,但是於謙的神情卻反而嚴肅起來,他直起身子,緊緊的盯著俞士悅問道。
“那依仕朝兄所見,此事是真是假?”
這……
俞士悅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答道。
“事關重大,不敢妄言,老夫看過許彬的供詞,倒是有諸多細節,但是畢竟沒有證據能夠佐證他所說的話,一切,還要等最終的結論。”
雖然說,在心中,俞士悅是傾向於認為,許彬說的是實話的,但是這畢竟隻是他基於對許彬的了解而做出的猜測,做不得數。
涉及這種事情,沒有確鑿的證據,即便是再好的老友,也不敢隨意亂說。
然而,於謙聽完之後,神色卻複雜之極。
因為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他想起了早在今上登基之前,自己親手送上去的那份黃紙文書。
如今的情形,和當時是何等的相似。
當時那份文書,知道的人寥寥無幾,但是知道的所有人,都無一例外的否認了它。
這次的事情,會和上次一樣嗎?
書房當中重新陷入了寂靜,雨打芭蕉的聲音叮叮咚咚,本該讓人心境平和,但是這個時候,兩個人誰也心緒也平靜不下來。
良久之後,於謙起身拱手道:“多謝仕朝兄如實相告,於某明白了。”
俞士悅眉頭一皺。
明白了是什麼意思?
想了想,俞士悅道:“廷益,你莫要衝動,此事錦衣衛會詳查清楚,天子想必也心有打算,不論要做什麼,都得等案情清楚,再做決斷。”
於謙從容的點了點頭,道:“仕朝兄放心,於某有分寸。”
俞士悅略略放下了心,問道:“那你現在打算?”
“進宮。”
???
俞士悅臉色頓時有些不大好看,這咋勸不動呢……
緊皺著眉頭,俞士悅瞪著於謙,問道:“這個時候,你進宮做什麼,這就是你說的有分寸?”
於謙沉默了片刻,道。
“我要進宮去討一道旨意,然後……親自去詔獄見一見許彬!”
俞士悅愣了愣,一時沒明白於謙這是要做什麼,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於謙的身影已經走遠了。
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俞閣老長長的歎了口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他將門外的老仆喚進來,道。
“備轎,老夫要跟於少保一同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