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當中安靜了下來。
所以說,什麼孝期,什麼約定,都不過是推辭的幌子而已,真正的原因是,朱儀並不想摻和進這麼一攤子事情當中。
成國公府和英國公府,作為勳戚當中的兩大勢力領頭人,相互之間其實是不對付的。
這不單單是兩府的交情問題,更涉及到各自派係的利益聯結問題,雖然說如今成國公府沒落了,但是兩府之間的關係,可並沒有改變。
何況,就如朱儀所說,前些日子,焦敬等人剛剛上門,想要為張軏的事情求成國公府幫忙,被朱儀拒絕。
結果轉頭過了沒兩天,張輗就親自上門,想要兩府結為姻親,這個中的目的,未免太明顯了些。
除此之外,一旦兩府結親,以英國公府如今在朝中的立場,成國公府該如何自處?
還有就是,先前成國公的身後事一直沒有定論的時候,英國公府一直在拉攏成國公府一係的勳貴,這件事情朱儀並非毫無察覺。
如今張輗提出結親,焉知他不是另有所圖?
這諸多問題,若不厘清,這親事是萬萬結不成的。
看著朱儀略顯抗拒的神色,張輗並不意外。
如果說他一開口提親,朱儀就答應了下來,那他才會大失所望。
因為那意味著,朱儀根本就不清楚眼下的局麵。
無論是利益交換還是聯結,都要建立在雙方的信息地位對等的情況下。
不然的話,待雙方的合作越來越緊密,裂痕也就會越來越嚴重。
這個時候朱儀的態度越堅決,說明他對於結親會遇到的種種問題,有著清晰的認知。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在朱儀的確像三弟所說的一樣,是個可造之材,至於壞處,則是想要說服他,必然要花上一番工夫。
沉吟片刻,想了想詔獄當中張軏對他的囑咐,張輗決定單刀直入,道。
“既然小公爺這麼說了,那老夫也就開誠布公的說了,咱們兩府皆是靖難勳臣,家父張玉和貴祖朱能,乃是戰場上過命的交情。”
“到了我兄長和成國公這一代,兄長依舊奮戰沙場,南征北戰,成國公鎮守京城,禮敬清流,文武傳家,雖有老一輩的交情,但是各有誌向,不免生分起來。”
朱儀神色微動,卻沒有說話。
這話說的算是委婉,早年間靖難之戰的時候,兩家的確是過命的交情。
但是隨著地位的穩固以及老一輩的逝去,以兩家公府為首,逐漸形成了一批政治勢力,因而不可避免的在權力的爭奪上產生了矛盾。
這才是兩府漸漸疏遠的根本原因。
事實上,京城的勳貴當中,以定國公府為首的那幫降將勳貴,甚少在朝堂當中有過什麼存在感。
多數時候,都是成國公府和英國公府在相互爭鬥。
而且,這種爭鬥往往緊隨著皇位的更迭而發生轉變。
太宗皇帝晚年數次北征,倚重英國公府,張輔風頭一時無兩。
於是,宣宗陛下登基之後,便借成國公府平定漢王叛亂,成國公府鼎盛之時,一度手掌京營大權,官至太保,邊事軍務凡上奏者,無不允準。
但是即便如此,宣宗彌留之際,卻命英國公張輔為輔政大臣,加太師,重新統領五軍都督府。
說穿了,無非平衡之道而已。
所以實際上,他們兩府的疏遠,既是因為客觀上在權力爭奪上出現了矛盾,也是默契的在迎合皇權。
這個道理,早在很久之前,朱勇就對朱儀說的清清楚楚。
相信,張輔也早對張軏說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