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升鬥小民眼中,定國公府高高在上,但是在自己的圈子裡,低三下四,尚且被冷眼相拒。
想要暫時蟄伏,為下一代鋪路,也得看當權者的臉色和心意。
同為國公,定國公親自入宮求告,想給兒子一個好前程,貼近一下新天子,諸般努力,卻抵不過張輔輕飄飄的一句話。
這中間的關節,當時秉政的張太皇太後不知道嗎?輔政的三楊不清楚嗎?
不是,他們當然明白,但是不在意。
因為定國公的份量,不足以讓他們開罪張輔。
但是若是換了成國公朱勇去說呢?
要真是那樣,張輔根本就不會開口否決,因為他否決了也沒有用。
英國公府縱然一時得勢,但是也不代表成國公府失勢。
至於定國公府,駁了也就駁了。
生氣就忍著,憋屈就憋著,把自己活活氣得重病而亡,也是咎由自取。
世家勳臣,看似風光,實則殘酷無比!
英國公府現在收手退讓,不止放棄的是太上皇和孫太後,還等同於放棄了東宮。
接連兩代被旁置,足以將英國公府的底蘊消磨殆儘,成為下一個定國公府……
看著色厲內荏的張輗,焦敬端起手裡的茶盞,抿了口茶,淡淡的道。
“二爺何必著急,老夫不過是為定國公府感歎二爺,中山王徐達之後,一門兩國公,嘖,可惜了,除了世劵,也沒什麼東西了……”
朱儀坐在一旁,看著兩個人的交鋒。
心中也不由生出幾分感慨。
怪不得,從一開始,焦敬的態度就如此強硬。
如他所說,事已至此,英國公府早就沒有了退路。
張軏死罪難逃,那麼留給英國公府的就隻剩下唯一的一條路,那就是,好好的配合宮中聖母和即將歸來的太上皇。
這樣,尚可保留幾分權勢,哪怕,這保留的幾分權勢,未必全由自己掌控。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
英國公府,要認清楚自己現在的位置!
從這個角度再看焦敬,朱儀隻覺得,他也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心中不由暗暗多了幾分警惕。
果不其然,焦敬最後的這一句感慨,瞬間擊穿了張輗的心理防線。
他略顯頹唐的靠在椅背上,道。
“那好,就聽駙馬爺的,之後議事,到駙馬府上,不過,五軍都督府之事,老夫還要考慮一下。”
見此狀況,焦敬臉上終於露出一抹正常的笑意,道。
“二爺明智,其實,五軍都督府之事,二爺也不必太過擔心,任侯說到底,隻是個過渡而已,隻不過因為現在沒有人手可用,所以暫時讓任侯出麵主持一切。”
“可說到底,這些人就算願意聽任侯調用,也是看著英國公府的麵子,任侯到底隻不過是新晉的勳臣,根基底蘊不夠,所以到最後,一切還是要仰仗英國公府。”
見張輗沒有反應,焦敬想了想又道。
“既然二爺要考慮,那不妨多想幾日,老夫聽說,三爺等人,已經從詔獄當中被轉至大理寺監牢。”
“如今罪刑皆定,想來,朝廷不至於不近人情到連最後一麵都不讓見,二爺若去探視三爺之時,不妨替聖母帶一句話。”
張輗抬了抬眼,問:“什麼話?”
焦敬沒有直接說,而是往前走了兩步,壓低聲音道。
“聖母說,待太上皇歸朝之後,她會……”
這句話說完,張輗頓時臉色一變,問道:“果真?”
焦敬沒有說話,隻是拱了拱手,帶著朱儀告辭而去,留下神色複雜的張輗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