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銘點了點頭,道:“幾位大人一路辛苦,太上皇已在帳中等候多時,吩咐了幾位大人若至,便可覲見,我這就進去通傳,請諸位稍待。”
於是,哈銘轉身進了帳中,沒過片刻,又轉了出來,引著朱鑒等人進了帳中。
帳子裡甚為樸素,至少在朱鑒等人看來是這樣的。
一張低矮的床榻,上頭鋪著厚厚的毯子,沒有什麼華麗的裝飾,隻有一個書架和幾卷書做點綴。
地上鋪著毯子,旁邊燃著火盆,正中間是一個案幾,後頭是一個低矮的墩子。
太上皇穿著一身略顯破舊的橙紅色窄袖過肩龍紋袍,就坐在那個墩子上頭。
在案幾後頭,站著四個打扮樸素的女子,看年紀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不等,其中有兩個是漢人,兩個是蒙人。
這是也先派來服侍太上皇的,那兩個漢人女子,也是被從邊境上劫掠過來的,因為麵容還算姣好,所以被送過來侍奉。
粗粗的打量了一番,朱鑒便發現,太上皇已經和他早兩年前陛辭時所見的意氣風發大有不同。
上次他來的時候,也先並沒有讓他見太上皇,都是袁彬居中傳話,所以實際上,這是在土木之變後,他頭一次見到太上皇。
和印象當中相比,如今的太上皇,整個人消瘦了許多,才二十幾歲的年紀,鬢間卻已經多了點點斑白。
所幸精神還算健旺,眼瞧著朱鑒等人進帳,臉上不由綻出一絲笑容。
“臣右都禦史朱鑒,禮部侍郎李實,大理寺少卿羅綺,叩見太上皇,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進了帳中,三人的神色均頗為激動,大禮參拜,跪地叩首,如是再三。
顯然,見到他們的朱祁鎮,心緒也頗不平靜。
在瓦剌一年之久,他能夠見到的明人很少,熟悉的人就更少。
前幾個月,在伯都王和也先的陪同下,見了一次許彬等人,但是也沒說兩句話。
這次,聽說朝廷又遣派了使團過來,而且也先還答應讓他們過來朝見,自然心緒難平。
臉上不由自主的湧起一陣潮紅,朱祁鎮道。
“好,好,諸卿一路辛苦了,起來說話吧。”
於是,朱鑒等人恭敬的起身,侍立於一旁,旋即,朱鑒揮了揮手,示意跟過來的隨從將幾個箱子搬了進來,道。
“稟太上皇,此乃聖母及端靜皇後命臣等帶來的棉服,衣帽,鞋靴等物,皆為端靜皇後親手縫製,請太上皇禦覽。”
當下,哈銘便那幾個侍女,將箱子打開,捧出其中的袍服,送到了太上皇的案前。
朱祁鎮伸手觸了觸柔軟的衣袍,看著上頭所繡的龍紋,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低聲呢喃道:“皇後……”
這一件件棉服,針腳細密,柔軟服帖。
看著這些,朱祁鎮仿佛望見了深宮之中,一針一線的縫製衣帽的倩影。
強忍著沒有落淚,朱祁鎮親手將衣袍接過,小心的疊好,放在身旁,然後問道。
“母後身子可還康健,皇後……還好嗎?”
這一句話,似蘊含著萬千的情緒,中間那麼一頓,帶著濃濃的愧疚之意。
不過這句問話,卻讓朱鑒等人有些為難。
看著太上皇的樣子,朱鑒一時有些猶豫,但是最終,他還是道。
“回太上皇,聖母一切安好,端靜皇後……鳳體略有抱恙,太醫已在醫治,也請太上皇不必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