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勢,一點都不像是平時睡不醒的樣子。
於是,最終吵著吵著,事情就隻能暫時擱置下來,畢竟也不是什麼著急的事情。
可現在不一樣了,隨著這份軍報的發回,太上皇的歸期已經有了確定的日子。
這件事情就不能拖下去了。
剛剛在早朝上,軍報讀完之後,朱祁鈺倒是問了問禮部,有沒有修改後的儀注呈上。
當時,胡濙還沒什麼反應,隻說禮部還在商議。
結果轉頭下了朝,立刻就送了過來。
而且,比上次呈上來的,還要複雜繁複的多!
這明顯是早就準備好了。
但是,他老人家不在早朝上拿出來,也不經內閣呈遞,擺明了自己的態度就是……
老子懶得跟你們這幫人多廢話,迎歸儀典禮部就是要這麼搞,愛咋咋地,不服憋著!
成敬在一旁垂手侍立,一邊將天子麵前的茶盞重新沏滿,一邊說道。
“皇爺您不知道,這奏本是大宗伯遣了禮部的郎官,直接送到奴婢手裡的,也不知那郎官是不是得了吩咐,偏巧在奴婢去內閣取奏本的時候,將奴婢攔下。”
“當著內閣諸位大人的麵,直接說這是大宗伯呈上的儀注,要直送禦前,當時內閣的幾位先生,臉色可都不好看的緊,這一回,大宗伯可是將他們得罪狠了。”
聞言,朱祁鈺倒是搖了搖頭,有些哭笑不得。
這個老狐狸,倒是會趁機抖威風,而且不得不說,這個威風抖的,很有水平。
儀注的事情,是朱祁鈺吩咐給禮部的,但是,他也並沒有強壓著朝議,非要通過這件事情。
朝堂上多的是明眼人,迎歸太上皇固然可以鄭重一些,但是太過鄭重,意味可就變了。
所以這件事情,朱祁鈺如果出麵強壓,通過倒是沒什麼問題,但是流言蜚語,總是會穿起來的。
可是現在,胡濙全都將這些壓力承擔了下來。
從頭到尾都是禮部在忙活,奏本是禮部上的,朝議上是禮部去吵的,爭執不下的時候,是禮部“堵著氣”越級上奏。
胡濙此舉,故意在落內閣的麵子,那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他這位老人家臉上掛不住,去找場子來了。
他這是在給朱祁鈺遞台階!
胡濙畢竟是數朝老臣,鬨成這個樣子,哪怕為了安撫,作為天子,出於不能寒了老臣之心的念頭,順水推舟的準了奏本,才是應有之意。
看似衝動,但是實際上,既完成了天子的吩咐,又趁機抖了威風,讓人知道,他這個看似綿軟的禮部尚書,也不是好欺負的。
與此同時,朱祁鈺這個天子,哪怕看透了一切,還是得要承他的人情。
這才是真正的政治功底!
提起手中的朱筆,在儀注上批了個“準”字,朱祁鈺轉手將奏本遞給成敬,道。
“命內閣擬旨去辦吧。”
當然,該和的稀泥還是要和的,內閣被這麼明目張膽的落了麵子,也是要安撫一番的。
於是,沉吟片刻,朱祁鈺又道。
“另外,傳下命去,就說禮部尚書胡濙朝上失儀,罰俸一月,內閣諸臣行事恭謹,各賞紵絲一匹,羅絹二匹,銀五十兩。”
說到底,胡濙就是捏準了,不管他鬨成什麼樣子。
到最後,朱祁鈺這個天子,都會出麵幫他收拾手尾的。
成敬匆匆離開,轉回到內閣去傳旨。
隨即,懷恩從外頭走了進來,臉色有些為難,俯身道。
“皇爺,剛剛慈寧宮和景陽宮同時遣人傳過話來,讓您過去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