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上來說,當時朱祁鎮複辟的時候,並沒有真正意義的攻打宮城,而隻是攻破了東華門這一個最外層的宮禁。
事實上,如果他仿效玄武門之變,想要一路長驅直入攻入乾清宮,那麼他絕無任何可能成功。
因為當時石亨等人的手中,並沒有真正的軍隊,有的隻是各府拚湊起來的三千私軍。
其中的主力,是石亨和曹吉祥,張軏三家蓄養的私兵,加起來差不多有接近一千人,剩下的兩千人,則是各家府邸的仆役,家奴,護衛之流。
憑借這樣的烏合之眾,想要衝破守衛森嚴的重重宮禁,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他們選了另一條路。
當時,石亨等人用太上皇當擋箭牌,先是攻破了東華門,然後,掉頭往內金水橋去,將準備上早朝的大臣,全部都圍了起來。
他們壓根就沒有打算,跟禁衛軍硬扛,而是想要強行形成複辟的事實,然後反過來控製禁衛軍。
這條路的風險極大,幾乎是在賭命。
這完全就是在賭,朱祁鈺會昏迷多久。
一旦朱祁鈺能夠在他們複辟完成之前醒過來,一道詔命發出,禁衛軍會立時將他們的三千烏合之眾格殺當場。
但是可惜的是,當時朱祁鈺醒的太晚了。
那一天,石亨等人攻入東華門,裹挾群臣直撲奉天殿,逼迫內閣大學士陳循擬了複位詔書。
然後,逼迫群臣叩拜,當場行登基大典,接著扣下所有大臣,派人出宮,將複位的詔命,傳達到每一個衙門。
同時,以複位新君的名義,詔命各處禁衛軍放下武器,交出皇城的控製權。
整個過程,從清晨持續到傍晚,足足一天。
應當說,禁衛軍是儘忠職守的,整整一天,他們都在等候皇帝的詔命,恪守職責的守護著各處宮禁。
但是,他們始終沒有等到,那道調遣他們平亂的詔書。
所以,無奈之下,他們隻能放下武器,接受了“新君”的詔命。
當朱祁鈺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群臣已經在脅迫下,承認了太上皇的複位。
整個京城各處衙門,都知道太上皇已經複位的消息。
禁衛軍的各個統領,全被看守了起來,皇城被石亨帶來的三千烏合之眾掌握。
而他這個已經“退位”的皇帝,也隻能束手待斃了。
應當說,南宮複辟有很多重要的原因。
譬如說,朱祁鈺廢後易東宮,諸般作為,讓君臣離心,朝臣們麵對複辟時,沒有人過多反抗。
譬如說,當時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考慮,天子不豫的情況下,新君該立誰,所以投鼠忌器,不敢有過激的舉動
譬如說,錦衣衛當時尚有一部分人馬在皇城中,雖不足以對抗石亨等人,但是如果於謙下了決心,借這些人突出宮禁,前往京營調兵,完全來得及。
京營和京衛不同,作為加少保銜的兵部尚書,又身負力挽天傾之功的於謙,在不擔心被事後怪罪的情況下,是有能力調動一部分大軍的……
但是諸般緣由,最核心的,其實就隻有一個。
那就是朱祁鈺當時在昏迷當中,禁衛軍被死死的禁錮在各個宮門處。
守護宮禁有餘,但是沒有詔命,誰也不敢擅離職守,去撲滅“叛亂”。
這是京衛體製的漏洞,也是京衛體製的優勢所在。
所以,朱祁鈺並不擔心,將指揮使交給孫太後的人,因為在這種體製下,隻要他還活著,清醒著。
那麼無論那個指揮使是誰,都得乖乖聽話。
軍隊的事情,吳太後雖然因為早年經曆了解一些,但是也所知並不算多。
見朱祁鈺胸有成竹,她也便不多糾纏,轉而問道。
“那,太子開蒙又是怎麼回事,你就這麼輕易的答應了?還有,選秀又是為何?你總不會是想著,要給太上皇回來之後,找點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