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得來人的身形,他們仿若無事的將手裡的小鎖收了起來,不約而同的彙聚到了王翱的身後。
王翱迎了上去,倒也沒有半分不好意思,拱手笑道。
“的確是到了下衙的時辰了,成公公此刻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來人不是彆人,正是最常和內閣打交道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成敬。
兩邊都是老交情了,相互開個玩笑的,不算什麼。
成敬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是有諭旨要宣,但是,他口氣輕鬆,說明不是什麼壞事,眾閣臣自然也沒有太緊張。
收斂笑意,成敬點了點頭,道。
“陛下有口諭要傳,恐怕要勞煩幾位多待片刻,將旨意擬了再走。”
幾位閣臣對視了一眼,臉色也變得肅然起來。
要知道,普通的詔令旨意,一般來說,讓中書舍人擬定,就足夠了。
讓成敬這個大璫,在這個時候親自跑一趟,而且還點名讓他們幾個來擬旨,怕不是什麼小事。
此刻,王翱的公房已鎖了。
眾人略一思忖,便到了最近的俞士悅的公房當中。
重新點起了燈火,成敬在主位上站定,然後方肅然道。
“上諭,授吏部尚書王文,兵部尚書於謙,豐國公李賢為太子太師,禮部尚書胡濙,戶部尚書沈翼,寧遠侯任禮,昌平侯楊洪為太子太傅,靖安伯範廣,刑部尚書金濂為太子太保。”
“晉武英殿大學士俞士悅為謹身殿大學士,加戶部尚書銜,授內閣輔臣王翱,俞士悅為太子少師,江淵,張敏為太子少傅,欽此。”
成敬說的乾脆利落,仿佛這隻是一道尋常的旨意一般,絲毫都不在意,隨著他的每一句話,內閣幾個大臣的臉色,變得越發的陰晴不定。
旨意宣完了,成敬矜持的拱了拱手,道。
“咱家在此,先恭喜列位老大人了,皇上要的急,請首輔大人這就動手擬旨吧,擬好了,咱家帶回宮去用印。”
內閣各個大臣,相互對視了一眼,明顯都看出對方有一肚子的話要問。
但越是如此,越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片刻之後,還是王翱謹慎的問道。
“成公公,陛下隻說了這些,沒說為什麼要加官?”
很明顯,這是一次大規模的加封。
從六部七卿,到內閣輔臣,一個不落,全都有所加官,而且,是政治意義如此明顯的太子三師和太子三少。
這意味著什麼,或者說至少和什麼有關,已經是呼之欲出。
但是,天子沒有說,王翱也不敢直接問,隻能嘗試著旁敲側擊的問。
對此,成敬明顯早有預料,淡淡的道。
“陛下怎麼說,咱家就怎麼傳,不敢增一字,不敢減一字,怎麼,諸位老大人覺得,擬不了?”
眾所周知,成敬一向是個好脾氣,他這麼說話,很明顯就是告訴他們,不要多問。
於是,王翱也心領神會,拱了拱手,道。
“當然不是,成公公稍待。”
如果是貶謫罷黜,自然是需要理由的,但是這是加官,而且加的隻是虛銜,除了俞士悅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不涉及本職的調動,所以,沒什麼不好擬的。
天子沒說理由,就是讓內閣自己發揮。
這對於基本都是一甲出身的內閣諸臣來說,沒有任何的技術難度。
王翱轉身回到案前,自有舍人為他磨好了墨,鋪好了空白的聖旨黃絹。
閉目思忖了片刻,王老大人提筆潑墨,不過片刻,一篇花團錦簇的錦繡文章,立時落成。
在結尾處小心的蓋上自己的鈐記,王翱剛想拿起來,便見到成敬對他搖了搖頭。
接著,成敬對著其他幾個閣臣開口道:“既是幾位共擬,豈有讓首輔大人一人署名之理?”
於是,其他幾個閣臣也沒多猶豫,來到案前,挨個將黃絹上的內容過目,確認無誤之後,同樣蓋上了自己的鈐記。
接著,成敬拿過黃絹端詳了一番,確認沒什麼問題,拱手一禮,便帶著人離開了內閣。
當然,成敬離開了,他帶來的影響,才剛剛彌散開來。
幾個內閣大臣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選了個位置坐下,然後,王翱吩咐幾個舍人在外頭好好守著。
這一天,內閣的所有人,都堪堪在宮門下鑰的前一刻,才下衙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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