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鎮有些詫異,不知道舒良突然問這一句是什麼意思。
接受二十幾個蒙古人的投降,授予他們明人的身份,這點權力他還是有的。
不然的話,在大同城外,於謙也不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這件事。
他就不信,舒良還能因為這件事情,將他怎麼樣。
不過,他這次學精了,在沒摸清楚舒良到底要做什麼之前,他決定閉口不言,保持沉默。
隻是,朱祁鎮沒想到的是,這一次,舒良也並不需要他回答。
眼瞧著眼前的太上皇不說話,舒良便直接當他是默認了。
於是,舒良眼神發冷,望著那二十幾個持刀的護衛,厲聲喝道。
“爾等如今既然是大明子民,見到天子聖旨,為何不跪?”
聽到這句話,朱祁鎮隱約意識到了什麼,但是還沒等他想明白,最前頭那個持刀的蒙古護衛首領,便已經操著不算流利的漢話生硬的開口,道。
“我們奉太師之命,是太上皇的護衛,隻聽太上皇的命令,也隻跪太上皇!”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舒良心中再度對於天子佩服的五體投地,心中不由想起了,天子在接到於少保那份稟奏的時候,所下的論斷。
“這些蒙古護衛,看似是聽從太上皇調遣,但是實際上,他們骨子裡還是認可自己是蒙古人,尤其是,他們之前是也先的親衛,心中必然倨傲,這一點,從他們自作主張攔下李賢,就可以看的明明白白……”
太上皇想要授予他們明人的身份,卻忘了一件事情。
大明的確有用外族將領的前例,但是,那都是一兩代人,兢兢業業為大明效忠,在戰場上生死搏殺,證明了自己的人,才會得到這份殊榮。
這些人本身,就是十分渴望明人的身份,對大明的認同感極高的。
可也先送過來的這些護衛……
“放肆!”
冷笑一聲,舒良上前一步,厲聲喝道。
“爾等既是太上皇貼身護衛,自然便是大明子民,身為大明子民,見聖旨而不跪,實乃其心不軌,來人,將這幫無君無父的賊子,統統拿下!”
於是,早就準備好的錦衣衛,頓時抽刀出鞘,眼瞧著就要撲上去。
“住手!”
見此狀況,朱祁鎮終於明白了舒良的用意,但是,不得不說,舒良的這套邏輯,十分完整,所以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遲疑道。
“舒良,他們這些人……”
“太上皇陛下!”
不過,朱祁鎮才說了半句,就被舒良開口打斷。
這是他們見麵以來,舒良第一次這樣明目張膽的打斷他,同時,也是舒良第一次稱他為“陛下”,儘管,強硬的口氣讓人很不舒服。
舒良叫了一句之後,臉上又掛起了那副公式化的笑容,道。
“內臣之前在宮中侍奉時,有幸隨侍在皇爺身邊,聆聽教誨,有一句話,讓內臣印象深刻。”
“皇爺說,在這世上,不論是尊貴的天子,還是販夫走卒,都有自己要守的規矩。”
“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聖旨在上,除您和兩宮皇太後之外,大明境內無論是誰,見者皆需跪迎,此乃禮數。”
“若人人都肆無忌憚,視旨意如無物,這天下,豈非要亂了套?”
“太上皇,您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