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將京城變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天色大亮,飄雪遂止,又是一個好天氣,老大人們精神抖擻的早早來到金水橋外,等著今天的正旦大朝。
和去年不一樣,這已經是天子登基的第二個年頭了,正旦大朝,也真真正正的變成了禮儀性的朝會。
如果非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麼自然是,在朝會之後,朝臣們多了一項儀程,那就是朝見太上皇!
其實,按照禮製,應當是天子率群臣朝拜太上皇。
但是,正旦和冬至不同,不需要祭天祭祖那麼繁瑣,相當於是天子和太上皇受天下朝賀。
因此,有了前幾次的前車之鑒,禮部特意詢問過天子的意思,需不需要親率群臣拜見太上皇。
不出所料的,天子表示,由吏部率群臣前去便可。
於是,皆大歡喜。
要知道,每次朝見太上皇,天子那副無賴不跪的樣子,禮部也難做,底下的老大人們看著也難受。
這回既然天子不用必須去,那索性不去,大家都省事。
當然,不僅是天子和朝臣們覺得順心,到了南宮,太上皇在重華殿中升陛,聽著山呼萬歲的聲音,明顯也比冬至的時候高興了不少。
不過,到底是太上皇,天子又不在,所以,一眾大臣明顯比平時都謹慎的多,規規矩矩的走儀程。
然而,就在禮部的儀禮到了尾聲,所有人都打算告退的時候,高居禦座上的太上皇卻忽然笑著開口,道。
“今日年節,朕許久未見眾卿,命人備下了宮宴,諸卿宴後再告退不遲。”
這本不是原先定好的規製,朝臣們一是有些發愣,待反應過來,想要開口推拒,卻發現太上皇已然起身,離開了重華殿。
於是,一幫老大人麵麵相覷,然後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禮部尚書胡濙。
這種事情,本就該禮部出麵。
而且,更重要的是,太上皇的賜宴,意義有些敏感。
若是接受了,恐天子不悅,若是不接受,又有抗旨之嫌,這種時候,正需要一個人來挑頭拒絕或者是答應。
毫無疑問,作為五朝老臣的胡濙,是最合適的。
胡老大人倒是笑嗬嗬的,一副沒什麼大事的樣子,轉頭看了幾個和他站的近的大臣一眼,道。
“左右朝拜過太上皇之後,也無儀程,老夫正好餓了,既然太上皇一片好意,吾等也不好推辭,不妨就在此處留宴,如何?”
話音落下,底下頓時掀起一陣低低的議論之聲。
其他的幾位七卿還未說話,吏部尚書王直就輕哼了一聲,道。
“老夫覺得,還是不必了,太上皇雖一片心意,可到底此處是南宮,吾等行走之間多有不便,恐一不小心衝撞了貴人,朝禮既畢,自當儘快離去。”
王天官不僅是這麼說的,他也是這麼做的。
話音落下,他掃視一周,然後,對著胡濙拱了拱手,道。
“大宗伯,老夫還有事,便不在此處多留了,有不敬太上皇之處,節後老夫自會向天子上疏請罪。”
說罷,王老大人轉身大步離去,走的毫不猶豫,乾脆利落。
場麵頓時有些尷尬,代表太上皇留下來安排宮宴的大太監阮浪,明顯氣得有些發抖。
儘管早就知道,如今太上皇在朝中說話未必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