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的動作還是很快的,當天出宮之後,關於三月春獵的詔旨很快就擬了出來,當天晚上,禮部就收到了旨意。
夜,朱儀坐在胡府的花廳當中,品著江南新到的春茶,茶香濃鬱,但是他卻沒什麼興致。
這次他過來,是為了請胡濙幫忙,一同副署東宮出閣和組建幼軍的奏疏的,但是,真正到了胡府,朱儀才開始苦惱,他該怎麼說服這位洞悉世事的老嶽父。
要知道,胡濙可不像張輗那幫人一樣好糊弄,雖然在張輗等人麵前,朱儀信心滿滿的明裡暗裡說著,隻要能夠讓太子順利出閣,讓成國公府拿回爵位,自己這位嶽父一定會幫忙。
但是,朱儀心裡卻明白,事實並非如此。
誠然,胡濙是不怕得罪天子的,但是,他卻不願得罪天子。
娶了胡家的女兒這麼多年,朱儀不敢說對胡濙十分了解,但至少對他老人家的性格也有所把握。
在成國公府這件事情上,或者說在任何的事情上,胡濙都是一個極有耐心的人。
他從不在乎一時的得失榮辱,而看的始終是長久未來的利益,會不會給以後留下隱患。
所以,很早之前胡濙就告誡朱儀,恢複成國公府的爵位,要磨時間,等機會,尤其不要得罪天子。
待朝野上下都將土木之役忘得差不多了,待天子的氣消了,挑個普天同慶的好時候,順水推舟的把事情辦了。
類似這種挾功要挾的事,彆說乾了,提一提都會被他老人家嗤之以鼻。
但是現在,朱儀要做的事,至少從明麵上來看,跟胡濙給他的告誡完全是背道而馳的。
而且難受就難受在,朱儀必須在不說明實情的狀況下,獲得胡濙的幫忙,不然的話,僅憑他自己,沒有禮部的支持,真要是把事情辦成了,反而更惹人懷疑。
坐在胡府的花廳當中,朱儀甚至有些後悔,沒有把自家夫人帶過來了。
老嶽父素來嬌寵這個女兒,就算是不讓夫人在政事上說什麼話,可見到了女兒回娘家探望,怎麼著老嶽父的心情也能好些。
心中各種雜亂的念頭紛紛湧起,終於,外頭一陣響動聲,讓朱儀回過神來。
“小公爺,老爺回來了。”
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朱儀的妻子胡氏上頭雖有兩個哥哥,可女兒卻隻這一個,而且是老來得的,在胡府當中自然備受嬌寵,連帶著朱儀這個女婿,在胡府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不僅進府不用通傳,胡府上下也都將他當做自家少爺服侍。
聽到仆役前來稟報,朱儀連忙起身,整了整衣衫,準備往廳外等候,然而,還沒等他抬步,就看到門口處,胡濙穿著一身緋紅寬袍,麵色疲倦的走了進來。
“小婿給嶽丈請安。”
於是,朱儀連忙迎了上去,拱手開口,姿態擺的很低。
胡濙顯然是進來之前就得了消息,朝著朱儀點了點頭,然後大步向前,在主位上坐下,然後擺手,道。
“你也坐吧,這麼晚了,你過府等著,可是有何事要說?”
朱儀苦笑一聲,依言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