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番話說完之後,朱儀已經做好了準備,會迎來老嶽父疾言厲色的訓斥。
要知道,雖然在英國公府,朱儀把張輗那幫人唬的一愣一愣的,說的好像胡濙對他鼎力支持,隻要他肯開口,什麼忙都肯幫的樣子。
但是實際上,自從他和英國公府的親事達成之後,朱儀就甚少到胡府來了,有躲不過去的時候,見了老嶽父,也是寒暄一番便落荒而逃。
沒辦法,胡濙很早的時候,就告訴過他,不要著急,要耐心等待,更不要試圖和天子作對。
然而,他跟英國公府結親,而且還是接受的孫太後的賜婚,這種行為,幾乎已經宣布了成國公府的立場,這讓朱儀每次見到胡濙都感到一陣心虛。
當然,還有一層原因就是,不知為何,自從賜婚之後,他每次見到胡濙,都隱隱感覺這位老嶽父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讓他有一種自己被看透了感覺。
但是,朱儀又無比的確定,自己真正的立場,並沒有絲毫的途徑會暴露出去。
要知道,成國公府縱然沒落,可到底也是立府數十年的世家,若是府中連這種機密之事都能泄露出去,那還是趁早回安徽老家種地吧。
所以,理論上來說,朱儀應該是不用擔心的,但是,還是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讓他隱隱有些不安,所以儘量都躲著胡濙。
即便是這一次,若非實在繞不過禮部,朱儀也不願意跟胡濙直接這樣麵對麵的對話。
果不其然,聽了朱儀的這番話,胡濙的臉色略沉,道。
“小公爺,你果真是這麼想的?”
朱儀不敢抬頭,雖然心虛,但還是應了聲是。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接下來預想當中的疾言厲色並沒有到來,相反的,隻停了半刻,他便聽到胡濙平淡的聲音再起,道。
“如此甚好,老夫也是這麼想的!”
這下,朱儀總算是沒繃住,下意識的抬起頭,卻見老嶽父正饒有意味的望著他。
二人目光相對,朱儀差點把頭彆過去,但是如此一來,心虛的就太明顯了,所以朱小公爺隻得強迫自己抬頭,佯裝鎮定問道。
“哦?小婿本以為,嶽丈不會做這個出頭鳥,畢竟,太上皇這段時日,和天子那邊,似乎隱隱有些不愉……”
“不過小小的摩擦而已,天子聖明英斷,一切自有分寸,這些事情,如今不都圓滿解決了嗎?”
胡濙倒是神色如常,甚至把手一擺,隨意道。
“何況你說的有道理,在部裡的時候,底下的郎官來問老夫該如何辦,當時,老夫還有些猶豫不決。”
“但是,今日見了你以後,老夫才覺得是自己多慮了,明日老夫回了部裡,就命人修改儀注,加上太上皇的位次。”
這下,朱儀是真的驚了。
這番話老嶽丈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卻暗暗透出了一個意思。
那就是,原本他是不打算安排太上皇在三月春獵上出麵的,這其實很正常,就憑胡濙這麼多年小心謹慎的性格,他是斷斷不肯在這種小事上觸動天子敏感的神經的。
但是現在,就因為朱儀剛剛的兩句話,胡濙竟然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