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看這位洛陽王年紀輕輕的,腳步虛浮成這個樣子,若是再不加節製,怕就不是身子骨虛這麼簡單了。
不過,這都是題外話,麵對著這位伊王府世子,於謙倒是不卑不亢,微微躬了躬身,道。
“見過洛陽王,不知伊王爺何在?”
朱勉塣看到於謙連禮都懶得行,隻躬了躬身,不由一陣火起,冷聲道。
“於少保好大的架子,怎麼,以我父王的身份,難道還得下來迎候你不成?”
“這倒不敢,隻不過,既然遇上了,總要給伊王爺請個安,順便,下官這裡,也有幾樁案子,需要當麵問問伊王爺。”
直起身子,於謙看著眼前這個張牙舞爪的年輕人,依舊氣定神閒,但是口氣當中,卻不由帶上了一抹凜然的氣勢。
既然撞在一起了,那便碰一碰吧!
雖然說早了些,但是於謙既然出京,自然是早就做好了,會和這些藩王正麵對峙的準備。
如今,他還沒找上門去,卻被對麵找了過來,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到底是誰拿誰來立威吧!
朱勉塣到底也不傻,自然是聽出了於謙口氣當中的挑釁之意,他哪受過這個氣,當下便差點跳了起來,指著於謙道。
“於謙你放肆,我父王是何等身份,豈輪得到伱來詰問?”
“你不過一個區區文臣,遇到王駕不僅不讓,竟然還敢大放厥詞,讓我父王下來見你,現如今,京中的大臣,都如此跋扈了嗎?”
這種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尤其是平素養尊處優,作威作福慣了的,在於謙的麵前,簡直是不值一提。
他依舊站在原地,眼皮子都懶得抬一抬,道。
“洛陽王若是對本官有何不滿,可以上本參劾,但是今日既然在此處碰上了伊王爺,該處理的事情,自然是要處理的。”
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氣的朱勉塣跳腳,但是,看了看於謙身側的嚴陣以待的官軍,他到底反應過來,眼下不是在他封地當中,麵前之人,也不是那些普通官員。
“好,好,好!”
“你等著!”
恨恨的叫了一聲,朱勉塣轉身便回了回了馬車旁。
這一次,馬車的簾子總算是掀開,露出一張中年人陰沉的臉。
朱勉塣站在馬車底下,似乎是挨了罵,他的眼神,不斷的往於謙這邊瞟著,帶著濃重的怨恨。
不過緊接著,朱勉塣卻沒有再回轉過來,而是在侍從的服侍下,重新上了馬車。
隨後,兩個內使來到隊伍前方,對著於謙道。
“見過於少保,我家王爺說,身體不適,今日便不和於少保見麵了,時候不早了,王爺趕著進京覲見陛下,還請於少保讓開道路,讓我家王爺先行!”
這話說的,明顯口氣比剛剛就軟了許多,頗有幾分好好商量的意思。
人都是先禮後兵,卻不曾想,這位伊王爺,反其道而行之,不過如此一來,倒也是給於謙出了難題。
畢竟是一方藩王,雖然沒有親自出麵,但是這般好聲好氣的讓人傳話,於謙若是再擋在前頭,未免有些不給麵子。
不過……
“讓開道路自是理所應當的,但是,遇王不拜,乃是失禮,本官豈敢如此,還是勞煩二位回去稟告伊王爺,於某在此侯見。”
伊王到底還是天真了。
於謙雖然在官場上混跡了這麼多年,但是那些圓滑世故不願得罪人的風氣,他可是丁點都不沾。
他出的‘難題’,換了彆人來,或許可能為難,可對於謙來說,他就是不給你這個伊王麵子了,又待如何?
兩支隊伍就這麼對峙著,於謙站在最前頭,絲毫不動,一眾王府的儀仗,就這麼硬生生的被擋在原地,寸進不得。
片刻之後,王府隊伍中央的馬車終於開始往前,不多時,來到了隊伍的最前端,簾子掀開。
寬大的馬車當中,朱勉塣跪坐在一旁,正中間一個留著短髯的中年人,身著大紅色織金過肩蟒紋袍,麵色陰翳,道。
“於少保,久聞大名,又見麵了!”
“給王爺請安,許久不見,王爺風采如昔!”
不錯,伊王和於謙是見過麵的,在天子剛剛登基不久,召諸宗室進京的時候,那場宴會上,他們曾經有過一麵之緣。
隻不過,聽了於謙的話,伊王原本就有些陰沉的臉色,頓時變得愈發的不好看起來。
概因於謙的這句話,讓他想起了當初不愉快的回憶。
要知道,在那場宴會上,當著諸宗室的麵,他可是狠狠的被天子數落了一頓,如今和於謙一見麵,對方就提起此事,自然不會讓他有什麼好心情。
當下,伊王也沒心思跟於謙多說什麼話,擺了擺手,道。
“見也見了,本王還要進宮拜見陛下,於少保讓路吧!”
事到如今,他其實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招惹於謙了,但是,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隻能儘快結束這尷尬的場景。
但是,既然衝突已經挑起來了,這麼多官員在觀望著,想要結束,哪有那麼容易!
伊王畢竟是藩王,於謙自然不可能像對朱勉塣一樣那麼無禮,再度拱了拱手,於謙道。
“王爺容稟,您是奉旨進京,下官自然不敢阻攔,但是,既然在此相見,下官有一事相詢王爺。”
“什麼事?”
事實上,這就是伊王不想親自出麵的原因,他不出麵,那麼於謙就提不了正事,但是他一出麵,很多事情,就躲不了了。
於是,於謙不緊不慢的開口問道。
“下官此次出京,乃是奉旨巡查各地,整飭軍屯,前段時間,河南道禦史章馮稟奏朝廷,言地方多有不軌之徒,假借伊王府之名,侵占軍田,掠奪民田,令百姓苦不堪言。”
“官府率眾清查,丈量田畝,更有暴徒公然阻撓,當眾襲擊朝廷命官,其後逃入伊王府中,敢問王爺,此事可否屬實?”
果不其然,還是躲不過去,要詰問此事。
伊王的神色有些陰晴不定,他眯起眼睛,冷冷的望著於謙,卻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屬實如何?不屬實……又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