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宣府總兵官大同伯陶瑾,降為副總兵,輔左楊洪鎮守宣府。」
「楊洪之子,錦衣衛鎮撫使楊傑,擢升為京衛指揮使司指揮同知,封輕車都尉,授正三品昭勇將軍,兼管府軍前衛!」
「什麼?」
這下,就連一向沉穩的陳懋也忍不住下意識的驚呼出聲。
焦敬更是皺起眉頭,直接道。
「動了京營?」
「這麼大的事情,提前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還有,楊傑的事情,就這麼定了?」
麵對著眾人的質疑,張輗苦笑著點了點頭,眼中神色複雜,歎道。
「陳侯說得對,這位皇上,可越來越乾綱獨斷了……」
眾人一陣默然。
他們原本以為,朱鑒帶來的消息,就已經夠讓人驚訝了,卻沒想到,這大的還在後頭。
要知道,兵部的軍報傳開之後,朝中對於楊傑的所作所為,各執一詞,各種言論甚囂塵上。
正因於此,許多言官才按捺不住,冒著風險上了奏本。
可結果,天子壓根就不說這件事,直接一句越權違旨,就給全部頂了回來。
至於那些兵科和與邊務有關的禦史們上的奏本,也都擱置一旁,留中不發。
原本,他們以為怎麼著,這件事情也該在明日早朝上才有結果。
可誰曾想,天子不聲不響的,這聖旨都下來了。
這道聖旨一下,楊傑的所作所為,便算是有了定性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楊洪!
之前楊洪被召回京,不少人心中都明白,明麵上是為了受封,但是實際上,更多的是因為邊境安穩無事,該讓這位征戰一生的老將回京養老了。
如今,楊洪重新回到宣府,而且,還帶著兩萬大軍……
「難道說,邊境又要開戰了不成?」
一片沉默當中,朱鑒躊躇著,開口問道。
至於問的對象,自然是在場年紀最大,也最熟悉兵事的寧陽侯陳懋。
聞聽此言,陳懋沉吟片刻,亦是有些拿捏不準,道。
「按理來說,這個時間,不應該打!」
「紫荊關一戰剛剛結束沒有多久,我大明和瓦剌,韃靼雖然議和,但是,邊境一直都還有小股衝突,朝廷元氣未複,又正值整飭軍屯的當口,對大明來說,強行開戰,隻怕要勞民傷財。」
「不過,如今草原內亂,從戰機上講,倒是個不錯的機會,而且,現如今各部齊聚宣府討要說法,天子對於楊傑的事,如果是這樣的態度的話,那麼,對方很有可能翻臉。」
「所以,到底打不打的起來,還是要看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話,等於沒說!
「我倒覺得,打不起來。」
這個時候,一旁的朱儀卻開了口。
一句話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張輗問道:「何以見得?」
沉吟片刻,朱儀道。
「其他的理由我就不說了,剛剛陳侯已經說過了,我就隻說一點,皇上再乾綱獨斷,似是和虜賊開戰這樣的大事,也終需經過朝議。」
「楊洪率軍去宣府,畢竟還是駐守,相對簡單,但是若要開戰,官員調動,後勤輜重,邊防布置,諸多事務,需要朝廷上下通力配合,這不是下一道旨意的事。」
「所以,就算天子想打,朝議上過不去,最終也打不起來。」
這個時候,一旁的蔣義問道。
「那萬一,天子就是執意要打呢?」
「難道說,群臣還敢抗旨不遵嗎?」
「這種事情,又不是沒有先……」
感受到眾人的目光,蔣義也察覺到自己說的不對。
他在這麼多人當中,本來地位就不高,皆因他並非是真正的勳貴,定西侯府自然是顯貴,但是,定西侯蔣琬是他的兒子,而不是他自己,再加上,蔣義自己也有些懦弱,所以,說話自然也就心虛。
話到最後
,聲音也就越來越低……
但是,朱儀卻顯然沒有要怪他的意思,而是解釋道。
「正因為有先例,所以,才打不起來!」
「土木之役已有前車之鑒,這個時候,皇上若是執意起兵,那麼朝堂上的大臣們,便是死也要攔下的。」
「更何況,起兵並非小事,需要兵部的通力配合,如今主政兵部的於謙,可是個硬骨頭。」
「他雖然不在京中,可若是皇上真的要開戰,隻怕他手頭的事情再緊要,也會立刻回京的!」
這番話,算是讓在場眾人漸漸放下心來。
不過,聽了朱儀的話,一旁的朱鑒,倒是眸光一閃,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
「國公爺說得對,若是如此的話,那麼,明日的朝會,隻怕是個機會!」
張輗在一旁問道:「什麼機會?」
朱鑒道:「我等不是正在憂慮,天子打壓言路,乾綱獨斷嗎?」
「如今天子既然遣楊洪出京,有開戰之意,正是一個大好機會。」
「如若朝會之上,群臣公議,能夠力諫天子改變主意,那麼,豈不恰好說明了言路匡正君上的作用?」
話音落下,在場諸人頓時眉頭皺起。
片刻之後,張輗搖了搖頭,道。
「可是,皇上畢竟沒有真的開口,說要開戰,如果皇上隻說是增兵宣府,以備不測,又該如何?」
朱鑒顯然也考慮到了這一點,道。
「二爺,這件事情的關鍵,不在於皇上想不想開戰,而在於,現如今所有的跡象,都指向這個方向。」
「尤其是擢升楊傑這件事,勢必要引起宣府那幾個部族使者的不滿。」
「如今科道當中,本就因今日被訓斥責罰,而頗有怨氣,隻要明日朝堂之上,隻要有人指出這一點,借著這股怨氣,言官們鬨將起來,一向看重朝廷顏麵的陛下,又豈會無動於衷?」
聽起來,倒是可行。
在場諸人思索了一陣,倒是沒發現什麼問題,正要開口,卻聽得一旁的朱儀道。
「我不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