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前頭說了多少,最終的落腳點,放在了兵部的軍屯整飭和如今的軍府整頓之上。
怪不得這次是張輗率先出麵,這整頓軍府的提議,不就是他當初提起的嗎?
】
現在這是要做什麼,表功?
還有,朱儀將兵部的軍屯整飭牽扯進來,又是想做什麼?
難不成,是想說兵部繁忙,所以在之後的軍府整頓中,將兵部排除在外?
一時之間,在場諸臣心中閃過諸多念頭,目光在張輗等人的身上掠過,頗有幾分若有所思的樣子。
果不其然,聽到朱儀提起了這樁事,上首天子沉吟了一下,便開口問道。
“軍府整頓,如今已有數月,可有結果?”
於是,所有人都望向了殿中的幾個軍府都督身上,出乎意料的是,被任命總領此事的靖安伯範廣尚未出言,一旁的後軍都督府王欽便站了出來,道。
“陛下明鑒,臣等承陛下旨意,察查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張輗所奏軍府不法官員,如今,後軍都督府所涉八人,已核查清楚,詳情在此,請陛下禦覽。”
說罷,他從手中拿出一份奏疏,便呈遞了上去。
有內侍走下禦階,將奏疏呈遞到了天子麵前,翻開奏疏,天子大略掃了一眼。
與此同時,底下的王欽繼續道。
“陛下,此次後軍都督府這幾個官員能夠如此快速徹查清楚,全賴張同知四處奔走,細心探查,拿出了諸多證據,據臣所知,中軍都督府及左軍都督府察查之事,也已接近尾聲,相信月餘之內,必能呈上完整奏疏,結束此事。”
聽完這番話,在場的一眾重臣,心中也便大致有了底。
果然,還是在為張輗表功!
先前張輗彈劾軍府中的官員,其實便是想要拿到軍府的控製權,但是可惜的是,天子並不認賬,反手任命了王欽做後軍都督府的都督,以此來離間成國公府和英國公府之間的關係。
如今看來,朱儀應該是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開始和王欽聯手,想要再度推張輗上位。
不過,這手段卻是有些粗糙了,不出意外的話,怕是難以如願……
要知道,這次整頓軍府,雖然算是自查,但是,天子有旨意,以中軍都督府為主,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王欽單獨上奏,其實算是越權,就算是退一萬步,也算是不給範廣麵子。
畢竟,越過主位之人先行上奏,多多少少有些壞規矩,而且,你後軍都督府查的這麼快,讓中軍都督府的臉往哪擱?
暗暗打量了一下旁邊的範廣臉色,果不其然,這位範都督在反應過來之後,神色就頗不好看,明顯是被氣的不輕。
很快,上首的天子也看完了奏疏,不過,對於奏疏的內容,天子卻並未多言,隨手將奏疏擱在禦桉上,他老人家並沒有搭理旁邊賣力為張輗表功的王欽,而是對著範廣問道。
“範都督,之前朕命你主持此事,徹查五軍都督府受彈劾之人,現如今,查的怎麼樣了?”
手裡拿著彙報進度的奏疏,卻好似沒看見一樣,仍舊要問範廣進度如何,這便是天子的態度。
見此狀況,底下的王欽和張輗,臉色都不由有些尷尬,自覺的旁邊大臣看著他們的眼神都怪怪的。
這不由讓一旁的文臣心中輕笑不已,看來,這位英國公府的張二爺,還是搞不清楚自己在朝堂上的地位。
像是這種越級表功的行為,不是不能有,但是,前提是得上位者縱容,才能有用。
要是說,現如今張輗是天子的親信,他這麼做,天子順水推舟,範廣就算不滿,也隻能忍著。
畢竟,這份奏疏能拿出來,說明還是做成了些事情的。
可問題就在於,人家範廣,才是真正的天子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反倒是張輗和王欽二人,不過是借助時勢上位的。
這種情況之下,你越過主持者上奏,不被晾著才怪!
天子垂問,自然不可不答,所以,儘管有些倉促,範廣也隻是稍稍猶豫,便上前道。
“陛下容稟,臣接到旨意之後,聯合左軍都督府趙都督,後軍都督府王都督,已經基本將情況查清,按照目前狀況來看,張同知所彈劾的情狀基本屬實。”
“但是仍有少數幾人,所查得的證據尚不足以定罪,臣本想待一切察查清楚之後再行上奏,未料王都督已將後軍都督府諸事料理得當,請陛下放心,臣必定儘快將此桉察查清楚,詳加稟奏。”
這話說出來,在場的不少大臣有些遺憾。
說到底,範廣還是個實誠人,哪怕王欽等人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他說話還是相對客觀,並沒有刻意的往不利於張輗的方向去引,甚至還肯定了他的作用。
們心自問,此情此景,要是換了他們來,有八百種手段可以讓著兩個人無地自容。
可惜了……
聽了這番話,天子也皺了皺眉,不過,到底也沒多說什麼,隻是道。
“既然如此,那便加快進度,緊著將此事辦完,然後寫個詳情奏報,呈遞上來,再議吧。”
“是……”
範廣低頭領命,退了回去,與此同時,尷尬的王欽和張輗,也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打從剛才開始,天子一直就問的是範廣,看都不看他們,再繼續硬著頭皮呆在原地,就屬於純純的自取其辱了。
看著殿中靜了下來,朱祁玉沉吟片刻,隨後道。
“諸王離京一事,若無異議,禮部便可著手安排了,至於代藩移封之事,既然各部都覺得此事有難處,那便下去再議一議,想個法子出來。”
“今日便到此為止,散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