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狀況,朱祁鈺看著陳循,問道。
“陳尚書,你覺得呢?”
陳循收回目光,移步上前,拱了拱手,道。
“回陛下,臣確有教子不嚴之失,以致於釀出此等大禍,不過,陳英所做之事,臣也的確不知,此事由刑部金尚書親自查察,東廠太監舒良監審,殿中諸臣如有疑問,亦可提出,臣願證清白。”
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王翱的話都已經說成這個樣子了,陳循如果再否認,那麼,肯定會被當成做賊心虛。
不過,從這番話出,也可聽出,陳循其實是心中不滿的,否則的話,他也不會特意強調,這件事情是由金濂親自調查,還有東廠監審,這麼說的原因,無非就是想告訴所有人,這兩個人都不是他能影響的,所以調查的結果沒有問題。
當然,再是心中不滿,終究陳循並沒有明麵上的反對,因此,朱祁鈺稍一沉吟,便道。
“既是如此,那諸卿不妨將心中疑問都說出來,若是誤會,也好還陳尚書一個清白。”
有了這句話,底下眾臣的心神頓時一振。
緊隨其後,戶部的郎中柳承便出言,道。
“陛下,臣以為周大人所言有理,僅憑陳英一人,如何能讓身為知府的廖庭俯首帖耳,這背後必然有人指使。”
既然是辯駁,那麼,就沒有一方說話的道理,還是那句話,這種事情,壓根就不用陳循親自出麵。
柳承剛剛說完,鴻臚寺丞盧欽立刻就站了出來,道。
“此言差矣,且不說廖庭隻是和陳英交好,並非對其俯首帖耳,單說柳大人剛剛所言,不還是臆測嗎?”
“剛剛刑部的奏疏當中,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廖庭早就承認,是他自己想要攀附陳尚書,所以才故意結交陳英,而陳英貪圖錢財,假借其父之名騙取錢財,此事從頭到尾,都和陳尚書並無關聯。”
“柳大人如此著急的攻訐朝中重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你的背後必然有人指使,想要借此機會,扳倒陳尚書,好讓指使柳大人的人上位呢?”
啊這……
有不少年初剛剛考中,還在觀政的小進士們,站在最後排麵麵相覷,這些話真的是可以說的嗎?
當然是可以的,朝中的諸多大臣,在耍嘴皮子的功夫上,可從來都沒有弱過。
這位盧大人,是陳循的門生之一,此前是禦史出身,出了名的難纏敢說,就這麼幾句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直接把對方懟了個啞口無言。
然而,這還沒完,盧欽說完之後,同為陳循門生的河南道禦史梁亨也站了出來,道。
“陛下,臣以為周大人方才所言,即便是當做猜測之言來看,亦不合常理。”
“王鉉指控陳尚書徇私舉薦廖庭為吉安知府,此事陳尚書已經做出解釋,就算不談舉薦的時間,早於廖庭向陳英行賄的時間,單是職位,也並不相符。”
“宮中尚有文書留存可查,當初陳尚書舉薦廖庭,並非轉任知府,南京高尚書也能作證,陳尚書一直對廖庭此人十分讚賞,舉薦並非毫無來由。”
“除此之外,按照常理推斷,即便是陳尚書有徇私之舉動,以當時他身為內閣大臣的身份,想要趨炎附勢,上趕著送銀錢的人必然多的是,何必要像周大人所說的那樣,和廖庭玩什麼先提拔後給錢的戲碼呢?”
這話一出,殿中頓時掀起一陣低低的議論。
不得不說,相比較盧欽的攻擊性,梁亨的這番話更加平和,也更加合理。
那個時候,大戰方息,百廢待興,朝廷各處都要用人,陳循身在內閣,想要走他門路的人肯定很多,而且,陳循當時還執掌著翰林院,他底下也不缺能夠勝任的人才。
換句話說,就算是行賄,那也是廖庭上趕著要行賄,陳循能收他的錢,是瞧得起他,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先提拔,再表示的事情出現呢?
這番話說完,不少大臣從原本的懷疑,開始漸漸趨向於相信陳循的清白了。
見此狀況,又有一個陳循的同鄉後輩,陝西道禦史錢澍出列,卻是對著周鑒,直接開口道。
“周大人,我聽說你任江西道巡查禦史時,曾在泰和縣查得陳尚書幼子有侵田之舉,可有此事?”
周鑒沒想到,會突然衝著他來,而且,還是在這個時候提起這樁事,要知道,這次陳英犯案,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現在提陳循的另一個兒子陳容的事,豈不是更加敗壞陳循的名聲?
難不成,這個錢澍也想扳倒陳循?
心中雖然疑惑,但是,事情確有其事,周鑒稍一猶豫,也便點了點頭,道。
“確實如此……”
隨後,錢澍便繼續問道。
“那麼,結果如何?”
這話問的周鑒更加摸不著頭腦,皺眉道。
“自然是秉公處置!”
於是,錢澍點了點頭,接著問。
“好,那敢問當時周大人幾品,陳尚書幾品?”
言及至此,周鑒終於變了臉色,似乎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