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見此狀況,心中暗暗的歎了口氣,倒是也沒有多說什麼,隻不過,他的目光有意無意之間,卻掃過了一旁低著頭,陪同朱見深一同過來的梁芳身上。
“既是如此,那便罷了,過些年再說吧……”
臉上泛起一絲笑意,朱祁鈺裝若無意,卻又好似另有深意的道了一句,隨後,也沒有再繼續多留朱見深,很快便讓他回東宮去了。
看著底下的小太子又恢複了原本的彬彬有禮,朱祁鈺的心緒有些複雜,不過很快就輕輕搖了搖頭,將這些情緒掃出去,隨後,他招了招手,將懷恩叫了過來,吩咐了兩句,後者聽了之後,先是一愣,旋即便拱了拱手,匆匆離開了文華殿。
與此同時,出了文華殿後,朱見深稚嫩的臉上,也頗有幾分悶悶不樂,坐在皇太子的肩輿上,他胖胖的臉皺著眉頭,小大人一樣的似乎在想些什麼。
眼瞧著前方就是東宮了,朱見深忽然開口叫道。
“停下。”
底下的宮人不知出了何事,但還是立刻停在了原地,隨後,跟在旁邊的梁芳上前了兩步,問道。
“殿下,怎麼了?”
朱見深下了肩輿,抬頭看著梁芳,又看了看周圍的宮人,猶豫再三,道。
“梁伴伴,你跟我過來。”
梁芳微微一愣,心也不由提了起來,太子殿下極少露出這樣的神色,難不成,出了什麼事?
於是,梁芳吩咐宮人在此等候,然後自己跟著朱見深,二人向前走了一段距離。
在距離其他宮人數十步遠,確保他們的談話不會被外人知曉以後,朱見深才停下腳步,抬頭看著梁芳,開口道。
“梁伴伴,我有一件事,要你來辦。”
梁芳心中凜然,彎腰躬身道。
“殿下儘管吩咐,奴婢一定鞠躬儘瘁。”
於是,朱見深繃著一張小臉,認真的說道。
“今日我跟皇叔父所談的話,你不許告訴皇祖母,更不許告訴父皇和母妃,他們如若問起,你就說今日皇叔父隻是關心了一下我的課業,彆的都不許說,尤其是……和玉兒有關的事,一個字也不許提!”
這一下子,梁芳臉上的汗水頓時就下來了,他一時有些慌亂,道。
“殿下,奴婢……”
“你不用解釋。”
“我知道,你,覃伴伴,還有……萬姐姐,你們都會把我在東宮的一舉一動告訴皇祖母。”
朱見深的臉上,露出一絲和年齡不相契合的成熟,開口道。
“你放心,我沒有要怪罪你們的意思,我知道,皇祖母是關心我,你們也是為了我好……”
梁芳沉默不語,見此狀況,朱見深更加認真,道。
“但是,玉兒不一樣,她是我帶進宮裡來的,所以,誰也不能傷害她,今天的事情,你絕對不能告訴皇祖母他們,不然的話,你就不要再留在東宮了!”
這番話口音雖然稚嫩,但是,梁芳竟然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一絲上位者的氣勢,不得不說,數年的東宮教育,到底還是沒有白費。
吞了口唾沫,梁芳拱手道。
“殿下放心,奴婢定會好好保守這個秘密的……”
朱見深這才放下心來,臉上閃過一抹憂鬱,然後背著小手,轉身回到了肩輿上,一路回了東宮。
…………
不出意料的是,隨著朝中的一眾大臣,輪番的到了金濂的府邸探望過後,這位尚書老大人病重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
與此同時,讓朱祁鈺也沒有料到的是,似乎是因為消息傳開後,金濂硬撐的那股氣泄了,於是,病勢一下子就突轉沉重了起來。
雖然說,太醫回稟說暫無性命之憂,但是,也需要好好的靜養一段時日,否則的話,隻怕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頭栽下去就起不來了。
得知這個消息,朱祁鈺親自命懷恩代他前去探望,賞賜了不少的珍貴藥材。
當然,金濂的病勢惡化,也就意味著,刑部暫時無人執掌,隻能交由侍郎代為管理部務,所幸的是,各個大案都已經辦完了,所以,刑部近段時間雖然繁忙,但也沒什麼大事,還操持的過來。
而最重要的是,在得知了金濂的身體狀況之後,朝堂之上,有不少人立刻聯係起來前端時間的廷推。
朝堂之上有的是聰明人,之前看不出來,是吃了信息不足的虧,如今得知了這個消息,自然很快就弄清楚了來龍去脈。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新晉繼任吏部侍郎的王一寧,好幾次在早朝上當眾和陳循嗆聲。
同為清流,如果不是陳循的算計暴露的話,那麼,以王一寧的性格,不可能如此跟他作對。
當然,具體這位王侍郎到底是自己察覺的,還是有人從旁提醒,外人就無從得知了。
不論如何,此事出來以後,陳循在朝中的日子,也就沒那麼好過了,秋去冬來,乾清宮的爐火燃起,紫禁城中,迎來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大雪。
朱祁鈺坐在禦座上,聽著吏部的彙報。
在底下站著的,是各部的尚書,侍郎,以及內閣和都察院的官員,經過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在無數次的討論和修改之後,關於這次拔擢官員入京的章程,總算是有了最終版。
如今還需要再商討的,就是最後的一些細節了,待得這些細節完善之後,也就可以正式在朝堂上宣布了……
 本章完